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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身處一個明凈空曠的石室中,手腳皆被鎖鏈縛住,不得動彈,掛得如同一小片風干的臘rou。花玨動動手,上身扭動,一點一點地磨蹭著,連牙齒都用上了,這才單手將袖袋中的判官筆慢慢地摸了出來。他憑空寫了個“釋”字,而后鎖鏈順勢開裂,花玨撲通一聲摔下來,啪嗒一聲滾得眼冒金星。“也不知道我要是摔廢了,那條龍會不會心疼。”花玨暗想,他倒抽幾口涼氣后,爬起來活動了一下,發覺除了手肘膝蓋撞出不淺的淤青后,這才放下心來。他空閑下來打量四周:頭頂腳下,結石漆黑平整的石塊,切割齊整,無端透出一種威嚴之感,散發著淡淡的寒涼氣息。四下走遍,不見他的小黑龍,花玨摸了一圈兒,尋到一處看起來是個門的地方,忽而大膽地往自己手心寫了個“隱”字,試探著走了出去。門外同樣一個人也沒有。花玨眼前一亮,見到黑黢黢的石門石宮不見了,轉而是一座與人間廊橋無異的水晶長廊,如同牛乳沖淡后一樣的顏色,在漆黑的頭頂投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花玨站定后,這才發現長廊外是水,有風聲,自己面前的水晶壁倒映出幾尾銀魚,卻不見自己的影子。“還真能隱身。”花玨邊走邊想,這判官筆的能力實在是令人嘆服,若是有心人真要寫個齊天同壽、垂衣馭八荒之類的東西,難不成也能成真嗎?他口里還含著那顆珠子,氣息清甜,大約是給他避水的。花玨將它吐出來收入袖中,發覺也沒什么異常,便一路走了下去。走到岔路口,花玨發現幾個蝦兵蟹將,皆有頭面,相貌奇特,好奇心上來,便一路跟了過去,默不作聲地專挑人多的地方走。在地上呆多了,陡然來到這水下,花玨連找玄龍的心思都被沖淡了許多,想著總之這條龍是龍神的親兒子,總不會受到什么慘無人道的待遇。一路柳暗花明,花玨估摸著自己找對了地方。龍類宮殿皆用漆黑巨石筑成,宏偉規整,其中擺放著長明燈。花玨錯身避過來來往往的小妖精們,直接踏入大殿中,抬眼便瞧見了他家的龍。玄龍立于殿堂之上,雙手被反綁在身后,而脊背挺立,一聲不吭,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架勢。花玨瞇起眼睛往最上頭看去,望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滿面怒容,殿堂兩側分列著一溜兒修成人形的精怪,皆兩股戰戰,俯首跪在地上,顯然嚇得不輕。花玨剛要往玄龍那邊挪過去,便被那老人的一聲怒喝嚇了一跳:“嘲風,你老實告訴我,究竟是不是你殺的二郎?”“我沒殺他,他在蛋里。”玄龍的聲音十分冷淡,“你們把我的人弄到哪里去了?”“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這百年間成了什么樣子。”老人顯然見不得他這種態度,一副憎惡模樣:“還與凡人牽扯不清,我龍族顏面便要被你敗光了,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如此,你何時想起過你的族人,你背負的龍族的驕傲呢?”“我的驕傲便是那個凡人,你將他還給我,我自會與你們撇清關系。”玄龍道。花玨聽得不是滋味,卻聽得高堂上的老人一聲冷笑:“那個凡人已經死了,你也知道,凡人愚鈍不識水性,到了我們這里也是難逃一死,你還是斷了你那些個孽緣塵根,早日歸位罷,我拉著我的老面皮同玉帝說道,他也應當能饒你一命。也是我敖家可憐,招惹了你這么個混世魔王,丟我顏面。”轟然一聲巨響,仿佛天邊滾雷移近了,眾人回頭望去,驚見大殿一角竟然坍塌了下去,飛揚的晶塵中,一尾水流化為的長蛟嘶叫一聲,沖到玄龍身邊,虎視眈眈地望著在場眾人,一副護主的樣子。緊跟著,驚天巨響接二連三地從各個角落傳來,海底震動,闊大的水晶宮崩了東面一角,再折損南面一方定海柱,二十七道雷聲起,千年紋絲不動的龍宮,竟然就這樣如同紙片一樣輕輕崩散了。玄龍雙眼赤紅,身后的蛟靈認主,護在他身邊低吼,隨時準備聽令。他冷聲道:“再說一遍,那個凡人怎么了?”龍神卻沒回答他,他緊緊盯著自己這第三個兒子;九子中當屬嘲風神性最強,不似霸下、螭吻等人生來便有魔性,讓人擔憂,然而沒想到最后兩個孽障子被人收服,從此安穩和順,反倒是這個本應一點差池都沒有的第三子出了問題,不僅天規犯盡,更是直接墜了魔道,。氣氛越發劍拔弩張起來,眾人在搖搖欲墜的大殿中匍匐行進,靠著龍神施法撐起的水蓋勉強偷生,大氣都不敢出。父子對視,庭上庭下,皆沒有要退步半分的樣子。卻是一個清亮慌張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嘲風,嘲風你看我,我在這里。”大堂中央,憑空出現了一個紅色的人影。那是個年輕的凡人,一身紅衣飄飄,黑發如墨,隨意自然地披散下來,墜著幾縷編織精細的紅繩,仿佛即刻便要去迎親的這樣一個年輕人,眼神像是荒原上驟停的小鹿。玄龍猝不及防,懷里撲了個人過來,這人手忙腳亂地扒著他的衣襟,仰臉道:“你看我……我在這里,別,別和你父親……嗯,吵架了。”玄龍將他收進懷里,抬起他手腕看了看,輕輕撫過那上面滲著血點的肌膚:“誰干的?”花玨趕緊解釋:“我跳下來時自己摔的,別生氣,你看你的眼睛都變紅了,不好看了。”蛟靈悄無聲息地退去,玄龍像是找回了什么珍寶一樣,將他牢牢護在自己懷中。“嗯,不生氣。你看現在好了沒有?”玄龍放輕聲音,注視著花玨的眼睛。花玨瞅了瞅他:“好了,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說罷握住了他的手。座上龍神面無表情,內心卻不免震動——他活了上萬年,從未聽說過墜魔之人是能夠在朝夕間被人喚醒的,遑論還是個沒有絲毫法力的凡人。他身體前傾,想要看清那年輕人的模樣,卻未能如愿。玄龍將花玨擋得嚴嚴實實的,緊抿嘴唇,目光森然。“我們走了。”“想走?給我……拿下他們兩個。”龍神緊緊盯著廷階前的人,勃然大怒:“孽障,且不說你之前犯下的罪行,你兄弟相煎,害死你二哥,這筆賬我們來好好算一算!你不愿做我族類也好,明日去往生海,扒皮抽筋去骨,再來說不是我敖家子孫!”“睚眥因故被鎮在井中,與我并無關系。”玄龍道。花玨扯了扯他的衣袖。玄龍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頭,而后接著道:“可以,不用明日,我現在便去往生海。我現在明白了,我不至死你們便不會放過我。”“你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做的,還能是其他人不成?我兒睚眥千百年沒出過差池,論驍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