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血下一刻傷口處又?jǐn)D出血珠來。

程穆盯著這沒完沒了的血，忽然感覺一股莫名的煩躁涌上來。

程穆也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什么，他只是覺得，現(xiàn)在的感覺讓他很煩，他想要發(fā)泄這股煩躁。

秦幕彬看見程穆受傷了，連忙下水往程穆走來。

程穆沒有理會秦幕彬，他只是不耐煩的皺著眉頭。

他發(fā)狠的看向自己的手背，黑色的瞳子里帶著股狠勁。

猝不及防的，程穆忽然將手背往被太陽暴曬的沙地上狠狠一抹，仿佛那只手不是自己的一般，帶著股瘋狂。

“喂！”秦幕彬驚呆了，他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程穆身前，抓過程穆的手腕放在眼前。

細(xì)細(xì)的沙子鉆進(jìn)程穆的傷口里，血珠里都摻著沙子，有些白的不正常的手背沾著沙子，整只手顯得有些猙獰。

秦幕彬憤怒的朝程穆吼道，“你有病啊！你怎么這樣對自己！”

程穆聞言面色一僵。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我是有病啊，程穆有些極端的想著。

l他感覺嗓子里仿佛梗著什么東西，心里有一團(tuán)陰郁的東西盤踞在一起，堆積的越來越大。

他很想將這些東西發(fā)泄出來。

可他沒有。

程穆推開秦幕彬的手，僵硬的站起身來，往岸上走去。

秦幕彬上前去拉他，程穆掙脫開秦幕彬的手，轉(zhuǎn)身狠狠的將秦幕彬推進(jìn)水里，然后頭也不回的往前跑走了。

性子忽冷忽熱，思想偏激，會做出對身體有傷害的舉動。

那時候mama就是這樣對醫(yī)生描述自己的。

第4章遇見（四）

天還沒亮，整片天空都是一片霧蒙蒙的景象。

程穆家的院子很干凈，是一個小二樓，門口掛著一個路燈，將周圍照得亮堂堂的。

小院的旁邊是一個小柵欄圍著菜園，院子后面是茂密的樹林，早晨的空氣帶著絲絲涼意，后面的樹林里不時有鳥叫聲傳來。

秦幕彬站在院子門口。

他是來給人道歉的，昨晚失眠了，為這事糾結(jié)了一宿，思來想去感覺還是來道個歉比較踏實。

秦幕彬深呼了一口氣，然后伸手敲了敲門。

這個時候程穆的外公已經(jīng)起來了吧，他記得他爺爺給他說過這家的老人每天都起很早出去溜達(dá)鍛煉身體。

秦幕彬可是掐著時間來的。

沒過多久，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秦幕彬立即把嘴里的草往旁邊一吐，換上一副正經(jīng)的模樣。

開門的是程穆。

程穆看見秦幕彬，眼神閃了閃，面色有些僵硬。

秦幕彬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笑嘻嘻的對程穆說道，“那個，我是來給你道歉的，昨天那個事，是我的錯來著。”

說著眼神胡亂的往程穆手背上瞟。

程穆僵硬的臉有些松動，他不動聲色的將手往后掩，嘴里說道：“沒事。”

秦幕彬聞言一喜，他興奮地對程穆說道：“你快吃飯，等會我?guī)闳タ慈粘觯睾每矗【停牛彤?dāng)是我彌補我的過錯！”

程穆沒說話，他走出大門后將門關(guān)了。

他站在秦幕彬面前對他說道：“我吃飯了的。”

程穆的聲音糯糯的，仿佛是一團(tuán)糯米團(tuán)在嗓子眼，讓人聽了，像是有什么細(xì)小的東西撓過心坎，那一撓快快的，仿佛只是一瞬間的事，讓人覺得還不夠，還想再被撓一撓。

秦幕彬不自覺的用手抓了抓心口。

他覺得這是他十二年來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程穆和秦幕彬走在小路上。

早晨的小路還很涼快，空氣帶著一股露水浸濕泥土的潮味，有種雨后萬物被清洗的味道。

不遠(yuǎn)處有鳥叫聲，幾家窗戶已經(jīng)亮起了燈，暗黃的燈光，有一種歷史的溫馨。

程穆和秦幕彬一人杵一根木棒，往山上走，那是這里最高的山，秦幕彬每年暑假回來都會來這座山上玩，上山?jīng)]有人工刻意修筑出來的路，只有被人踩出來的小路，路不規(guī)矩，但還算平坦。

不時有橫長出來的樹枝擋在他們的頭上或腰間，秦幕彬一邊開道一邊朝程穆絮絮叨叨，走了很久才爬上山。

第5章遇見（五）

程穆爬上山，眼睛都亮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色。

程穆站在濃密的大樹下，看見山的另一面。

那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阡陌交通，各色的莊稼被栽種的整整齊齊，低的矮的綠的黃的。

偶爾一個稻草人插在田壟上，早晨的涼風(fēng)一吹，稻草人便一晃一晃的。

天已經(jīng)蒙蒙亮，不遠(yuǎn)處傳來雞鳴聲，白色的小瓦房里三三兩兩的亮著燈，掩映在樹枝里，模糊成亮亮的圓點。

然后在更遠(yuǎn)處，便是綿延的山，一山綿延過另一山，仿佛綿延進(jìn)云里。

程穆看呆了。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濃郁的釋懷感，讓他舒暢的，想要大吼一聲，將所有的不滿都釋放出來。

釋懷？程穆被這個猛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個激靈。

他握住拳，抿了抿嘴，轉(zhuǎn)身去找秦幕彬。

秦幕彬已經(jīng)爬上了一棵樹，他坐在樹干上朝程穆?lián)]了揮手，嘴里叼著一根草，對程穆大聲喊道，“程穆，上來，這上面看的遠(yuǎn)！”

程穆看著高高的樹干，自覺爬不上去，便走到一棵樹下坐在地上。

地上的草掃過程穆露出的腳踝，程穆忍不住晃了晃腳，秦幕彬見程穆坐在樹下，也蹭蹭蹭的爬下來坐在程穆的旁邊，用肩膀撞了撞程穆。

程穆轉(zhuǎn)頭看他。

秦幕彬用牙齒咬住草尖，口齒有些含糊的問道：“你每年暑假都會來這么？”

程穆低下頭用手拽了一根草捏在手里玩起來，嘴里回答道：“不是，只是今年暑假回來的”程穆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因為家里有事。”

然后抬頭看向秦幕彬。

秦幕彬愣了愣，隨即開口說道：“我每年暑假都要回這來陪我的婆婆。”

然后他們都沒說話了。

秦幕彬明明是個很健談的人，可是在程穆身上，他總是挑不起他們之間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