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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里摳出以下犯上這么個文雅點的詞。 之前見清漣幾次三番用什么道德禮教的壓力來逼迫主子離開,她早就想開口說上這么幾句戳她心窩子的話了。 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樣子,跟主子同桌共食也就罷了,可以當做主子憐愛,可若是因主子憐愛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打算左右主子的想法,如此膽大包天不分尊卑,那還留著干什么? 了解內情的,知道清漣不過是個婢女,不了解的,還以為她是另一個副小姐呢。 清漣正專心跟主子說著話,遽然被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婢女給訓斥了一番,表情頓時有些難看,她瞄了眼金鈴,又將快速視線收了回去,“程府的奴婢原來這般‘守規矩’,客人在敘話,一個小小婢女就敢擅自插嘴,看來還是教化不夠。” 金鈴沒來得及回擊,甄素泠就對著清漣低聲呵斥道,“好了清漣!” 接著她對回勸頭金鈴道,“金鈴你也少說兩句。” 清漣聽小姐稱呼這個陌生婢女為金鈴,她的目光也終于帶上了幾分認真,“……小姐,她就是你剛才跟我說的,從花柳巷里帶出來的婢女?” 那個蠻橫潑辣,一點文墨不通的粗魯女人? 面對清漣的問題,甄素泠點了點頭,語氣溫和,“是,就是她,多虧了金鈴的細心照料,我的身體才好的那么快。” “小姐實在是過獎了,奴婢只是做了自己份內該做的事而已。”聽主子夸贊,金鈴的臉色微紅,急忙推辭道。 “細心?”清漣似乎并不買賬,以一種略微挑剔的目光將金鈴全身掃了一圈,然后她態度和善冷淡道,“我看主子你真是太過譽了。” 金鈴本來就微紅的臉色猛然一下子漲得通紅,只不過這回不是羞澀,而是被是氣的,她瞪著清漣,對其的好感度是一減再減。 沒見面的時候她還幻想著以后兩個人說不定可以成為姐妹,一起好好伺候主子,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說,還覺得自己的存在仿佛臟了她那雙高貴的眼睛。 真以為她看不出來嗎,說到花柳巷三個字的時候,清漣隱晦地皺了皺眉頭,似乎自己是一件人人嫌棄的臟東西一樣。 金鈴真的不明白,她清漣作為一個婢女,那里來的那么高的優越感?想到這,她一錯不錯地盯著清漣,語氣不太好道,“你剛才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叫主子過譽了? 清漣瞥她一眼,也沒打機鋒,直切要害道,“主子的衣裳貼近腹部的地方有一片皺巴的痕跡,看樣子很像是淚痕,從那個位置判斷,應該是你抱著主子將眼淚鼻涕一股腦地糊在上面造成的吧,你說我不懂規矩,你自己……就很懂嗎?” 她慢條斯理地一一道來,“合格的婢女,絕不會讓主子穿著哪怕只有一丁點瑕疵的衣服去會客,否則遭人恥笑輕視不說,這也意味著貼身婢女的嚴重失職,小姐不過隨意夸了你幾句,你就真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了?” 無知婢子,高門大戶的規矩,遠比普通人設想的嚴苛得多,大到朋親設宴的人情往來,小到茶盞杯盤的位置擺放,這一切都是有講究的,金鈴自己不清楚就像煩人的小狗一樣沖她嗷嗷叫喚,簡直要多愚昧無知就有多愚昧無知。 不過一個花坊出身的低賤婢仆,還妄想跟自己比肩?做夢。 這場劍拔弩張的談話最終在甄素泠的強硬干預下終結了。 清漣被帶到偏房休息,甄素泠與金鈴則歇在鶼鰈院的正房里。 洗漱過后,看甄素泠一身純白寢衣正往拔步床的床邊走去,金鈴有些不敢直視那抹曼妙的身影,垂下頭小聲道,“主……主子,今晚要不要奴婢替、替你守夜?” 甄素泠聽她這么說,扭頭一臉莫名地看著自己的婢女,“守夜干什么?你盡管休息你的。” “這樣……不太合適吧,”金鈴斟酌著要怎么說,語氣遲疑道,“一會程公子他,不會過來找小姐嗎?” 美人贖出來了,下一步不就是品嘗嗎,難道自己想錯了?金鈴有些迷惘。 這話一出,甄素泠明白婢女的意思后,臉騰的一下就紅了,燭火的映照下,美人雙頰緋紅,如同繚繞的飛霞,她過了半晌才勉力保持平靜,只是仍有些磕巴道,“他……不來,你去睡吧。” “……是。”金鈴為自己猜錯了主子的心思而郁悶不已,悶悶地應了聲后就吹滅火光退下了。 黑暗中,窗外幾縷銀星如練,微弱的光芒破開縫隙,照進房內,躺在床上的甄素泠看了一會地上的黯淡星光,伸手拍了拍自己燒得通紅的臉頰,深吸了一口氣后,翻了個身面朝里閉上了眼睛。 回了自己原先的住處甄素泠一夜好眠,而飛絮樓的那幾個,見狐貍精一夜未歸,心里早就炸開了鍋。 次日,珊月和白琳瑯齊聚在徐蔻枝的房間里,珊月抱胸站在一旁,神情不悅,嘴里罵罵咧咧道,“這該死的狐貍精,不就是只落了難的老母雞嗎?面對我們的時候態度囂張,面對老爺立馬格外嬌弱,就跟個沒長腳的軟骨雞一樣,我呸!” “竟然被她不要臉地占得了先機,不是說什么高門貴女嗎,那投懷送抱的動作,明明比坊里最饑|渴的花娘還主動。” “珊月,你要實在是氣,就過來幫我|插|插|花。” 徐蔻枝語氣淡淡,她跪坐在整潔的案幾前,上面除了擺著一個月白色的雙耳瓷瓶,剩下的就是一柄專門用來修剪花枝的銀剪刀。一大捧自后院剪來的梅枝正匍匐在徐蔻枝腳邊,美人修長的玉手捻起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枝,飽滿嬌艷的花苞立在枝丫的縫隙間,幽幽地散發著清香。 “就算她得償所愿地勾引到了老爺又怎么樣?拔得頭籌的人確實會風光一時,”徐蔻枝動作不緊不慢地將好不容易修剪滿意的梅枝|插|進|瓶中,“可是將來的事……” 話未說完,徐蔻枝發現自己的梅枝似乎剪得有些短,插|在瓶中破壞了最先設想的美感,于是又將那枝梅花抽了出來,凝視著這個失敗的作品,美人張開剪刀,毫不憐惜地將花枝攔腰截斷扔到了一旁,意識到自己還沒將話說完,又趕忙抬頭,面色溫柔地補充道,“……可是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珊月你說對不對?” 珊月看著被剪斷的花枝,半天沒吭聲,反倒是白琳瑯笑著接話道,“jiejie說的是。” 徐蔻枝她們幾個人是不急不躁,想得也很美好,可接下來的情況卻出乎意料,再次狠狠地打了她們臉,也成功地讓飛絮樓到處都洋溢著濃重的酸味和哀怨。 無他,隨著時間的拉長,幾乎快過去了大半個月,老爺還是每天只叫甄素泠去陪他用膳以及侍寢,而樓里的她們仿佛成了陳舊多年的破爛貨,被薄情的主人徹底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