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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皇子做伴讀,卻不是因為身份不夠,而是為了避嫌。見張瀚依言坐下,王仁笑道:“不過是誤會罷了,張兄莫要放在心上。寶玉,你看你怎么做的主人?沒見張兄面前的杯子都空了麼?快來給張兄滿上?!?/br>這卻是要寶玉斟酒賠罪了。王仁說著一招手,自有下人將酒壺奉到寶玉身前。寶玉臉漲得通紅,他也不是真傻,只是見不得有人這么編排林楠,話一出口便意識到不妥,但也并未覺得自己說的便是錯的,這般讓他斟酒認錯,他如何肯?正進退兩難時,忽然聽見“篤篤篤”三聲,仿似敲門聲響起。這里分明是涼亭,哪里來的敲門聲?亭中眾人一愣之后,循聲望去,卻見一旁的山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袍少年,生的秀逸絕倫,玉帶束腰,寬袖垂地,此番臨風而立,直若仙人,這般閑閑的站在道旁,周身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自在悠然,仿佛等下一陣風吹來時,便將乘風歸去一般,委實讓人心儀。被這少年一身出塵的氣質所懾,一時間無人說話,倒是寶玉第一個反應過來,驚喜叫了一聲:“表哥。”王仁亦笑道:“是林兄弟來了啊?你到哪里躲清靜去了,倒讓我好找,快,快來坐?!?/br>主動挪身,讓了一個空位出來。少年中有與林楠不相識的人頓時一愣,這幫人中,就數王仁和張瀚身份最高,自然以這兩人馬首是瞻,方才張瀚說了不少林楠的閑話,其余人也隨聲附和,他們便只當林楠果然是個不識時務的窮酸少年,可是眼前的少年,周身哪里來的半點窮酸氣?衣飾看起來雖簡單,卻在細處透著萬般精致,那腰上垂著的美玉,手中用來敲擊山石提醒眾人他的到來的折扇,哪一樣不是精品中的精品?更讓人吃驚的卻是向來目中無人的王仁,竟會主動起身讓座,態度在親熱中還隱隱帶了幾分期待,便有人忍不住望向張瀚,卻見張瀚的臉色極精彩,似笑不愿笑,似怒不敢怒,手將杯子握的很緊。林楠緩步從一側繞進亭子,輕笑道:“你們在這里逍遙也不叫我一聲,倒說我躲清靜去了。”晃晃手中的酒杯,從寶玉身邊經過時,順手撈了酒壺,揮手令那小廝退下,走到王仁身邊坐下,先給他添了酒,又給自己斟滿,笑道:“正四處尋酒,見你們這里熱鬧,便來討杯酒喝,想不到竟多是熟人。”除了寶玉、王仁等三個是熟人外,尚有兩個是先前認識的,只有五六個尚是初次見面。林楠也不問他們的來歷,替張瀚也滿上,又將桌上空著的杯子都斟滿,抬眼卻見寶玉還杵在那里,笑笑從懷里掏了一方印坯來,扔給寶玉,道:“前兒有人送了一個小玩意兒,給你拿去尋人刻了閑章來玩,只是莫要給舅舅看見了。”寶玉接住,眼睛一亮:“田黃?”林楠嗯了一聲,哀嘆道:“我想著舅舅大喜,除了公中的東西,也該有所表示才對,便拿這個來討舅舅歡心,誰知反而自找沒趣,被好一頓罵,說我奢靡揮霍、玩物喪志……天知道我玩刻章,用的都是青田石,哪舍得用這個?真是好不冤枉!”眾人不由失笑。寶玉把玩了一陣,又怏怏的遞了回來,道:“表哥若真心疼我,倒不如用青田石替我刻個章子,這玩意兒,我如何敢拿?前兒三meimei給我用絲綢做了雙鞋,便被父親好一頓說,若是知道我玩這個,非得上棍子不可。”東西還未落到林楠手里,便被王仁截了去,王仁翻來覆去的看,唏噓道:“這樣好東西,便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的上,倒被你們推來推去的,咦,品相當真不錯!”反手遞給張瀚:“張兄你看?!?/br>林楠笑道:“王兄若喜歡,這東西便歸王兄就是?!?/br>王仁搖頭道:“這么貴重的玩意,我可不敢收你的?!?/br>林楠道:“再值錢也不過是個玩意兒,有什么值當的?我還嫌它沒有青田石好下刀呢!若王兄覺得過意不去,不如將你家藏的好帖子偷渡幾張出來與我?”王仁拍手笑道:“這生意做得!我們家這兩代,一個正經讀書的人也沒出,與其白放著發霉,倒真不如與了你這書家圣手?!?/br>林楠笑道:“莫要寒磣我,我那幾筆字若當真看得入眼,我頭上那幾位,也不會輪番的罰我抄書了?!?/br>此刻張瀚將手里的田黃石草草看了幾眼,并不傳給其他人看,又遞回王仁手里,臉色陰沉的起身道:“酒宴已經吃過了,我家里還有事,這就告辭了?!?/br>見他這般掃興,周圍的人面面相覷,王仁皺了眉正要說話,肩上被人按了按,便住了口。林楠按著王仁的肩膀起身,道:“我送你出去,說來我也是半個主人……寶玉,好好招待客人?!?/br>向周圍的人告了罪,同張瀚一道出了涼亭,走到無人處,見張瀚越走越快,便索性停了下來,漫聲喚了一聲:“張兄?!?/br>張瀚回身,看著他不說話。林楠側身靠坐在路旁的山石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陣,悠悠道:“我這個人呢,氣量狹小的很,可是偏偏許多人都以為我溫和大度,但是我知道,張兄是絕不會有此誤會的,可對?”張瀚神色萬變,瞪著眼看他,咬牙道:“你到底想說什么?”看著那張可惡的笑臉,張瀚恨不得一拳揮過去,卻始終不敢。他或許有些狂妄無知,但并不是真的蠢貨。有個做貴妃的姑姑,有個做皇子的表弟,他非常清楚宮中的情況,非常清楚皇后娘娘在宮中的地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就這樣一個被皇上寵到了天上的皇后娘娘,只因為罰了這小子半日的跪,就被皇上將顏面踩進了地底——一道鐵律仿佛是一個耳光扇在皇后的臉上,凡是和罰跪有丁點兒關系的人都被當眾杖斃,唯一逃過一劫的給皇后通風報信的裕興,也被亂棍打死在李磐的院子。而皇后娘娘訓斥的懿旨還沒出門,便被皇上禁足三月,收回了鳳印。他們之前使了多少法子,也沒能將皇后的地位動搖半點,也沒能在后宮掀起半點風浪,而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小子,仿佛什么都沒做,無聲無息的便讓皇后連鳳印都丟了!若不是他爹說這小子長得和林如海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幾乎要懷疑林楠是不是皇上的私生子!先是下旨斥責他不好好念書,然后給他找了個天底下最好的師傅教導,再然后凡是動了他的統統打死,再然后準備動他的也先貶了關了再說……皇上便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沒這么上心過!“寧惹皇子,摸招林郎。”這是某個極小的圈子里私下傳的話。換了之前,他還敢在林楠面前說些怪話,可是自從皇后娘娘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