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之上年輕的帝王行禮。

    "章靖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從冬天過去之后，章靖就整整一個春天沒有看到帝王，并不是他想休沐，而是帝王直接給他放了假，因?yàn)橐κ暇谷挥謶言辛恕?/br>
    姚氏這個年紀(jì)，在這個時(shí)代絕對是高齡產(chǎn)婦，這一胎從發(fā)現(xiàn)到現(xiàn)在就一直十分小心，甚至連一向來在軍營的章廷治也常常回家照應(yīng)。

    可章靖心里卻清楚，姚氏不過是一個借口，皇帝不想要自己插手瘟疫這件事情。

    但是，眼看著南方的瘟疫日益嚴(yán)重，章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知道今日帝王在勤政殿和群臣討論派出欽差大臣之事，他便親自來了。

    皇帝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章靖，片刻才勉強(qiáng)溫和了語氣。

    “起來吧。”

    章靖起身，垂頭立在那里，等著帝王問話。

    卻不想皇帝久久不語。

    章靖無奈，只好自己開口。

    “陛下，微臣此次前來自請前往南方六省主持南方瘟疫之事，還望陛下允準(zhǔn)。”

    聽到章靖這一聲，在場幾乎所有的官員都不禁松了口氣。

    誰都知道，這可不是一件美差，非但隨時(shí)隨刻都有染上瘟疫的危險(xiǎn)，若是辦不好。還是大罪。

    也就章靖愿意去趕著趟，其他的人莫不是退避三舍。

    御座之上的年輕帝王面色如常，目光盯住垂頭請命，只給他露出一個黑漆漆后腦勺的青年，一時(shí)間心底燥郁非常。

    “章愛卿身體抱恙，一直在家休養(yǎng)，如今忽然間要跋山涉水恐怕不好，若是愛卿未到南方便先病倒，只會徒增麻煩。”

    章靖直起身，微微抬頭終于將目光看向了帝王，聲音輕緩而平和。

    “陛下，臣的身子已經(jīng)好全了，更何況此舉是為了黎明百姓，臣愿意前往。微臣毛遂自薦也是因微臣略通醫(yī)術(shù)，能夠?yàn)橐邊^(qū)百姓略盡綿薄之力。”

    章靖說到這，俯身叩首。

    “陛下經(jīng)年以來對微臣頗多照拂，而今正是微臣回報(bào)陛下知遇之恩契機(jī)，懇請陛下給微臣一個盡忠的機(jī)會。”

    不等帝王有任何反應(yīng)，已有人隨即跪下。

    “章大人高義，還請陛下允準(zhǔn)。”

    帝王冷眼撇過去，不冷不熱的開口。

    “既然衛(wèi)侍郎覺得章愛卿高義，不如你也隨著章愛卿一同前往？”

    此話一出，那些原本想要跟著一起下跪的人瞬間站住了。

    陛下今天看起來心情很暴躁，他們還是不要觸了這個眉頭比較好。

    一時(shí)間，在場的人再也無話。

    許久之后，皇帝才揮了揮手，沖著跪在地上的章靖說道。

    “你先起來，此事茲事體大，朕會好好考慮。”

    皇帝頓了頓，目光掃向在場所有人，倏地開口。

    “百姓乃國之根本，社稷之根本，諸愛卿則為棟梁，乃撐起廟宇的支柱。爾等苦讀十年圣賢書，入仕為官，朕予你們高官厚祿，所為的是爾等為朕分憂解難，并非遇事互相推諉，避而不出。”

    “今瘟疫盛行，疫區(qū)百姓苦不堪言，爾等去飽食終日，不思疾苦，只想著坐穩(wěn)這高位。既卿不愿意為朕分憂，朕便奪爾等官位，令爾等再成為百姓，體悟民間疾苦，亦可知自己所犯何錯。”

    皇帝說完，便命人擬旨，將方才推諉三人以及那位衛(wèi)侍郎剝?nèi)ス俜倜保瓫]家產(chǎn)，不日內(nèi)全族遷往南方疫區(qū)。

    在場沒有一人敢求情一句，章靖抬頭望向帝王，只見帝王也在冷眼看他，目光之中滿是警告。

    章靖默默嘆了一聲，把到了唇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勤政殿之中的人都散了。

    章靖轉(zhuǎn)身走出殿外，便有幾個平日里還算過得去的同僚上前，詢問方才皇帝的意思，有要請章靖出去喝酒。

    章靖隨便推諉了幾句，但見這些人的確是被方才的陣仗嚇到了，非要拖著章靖好去探探虛實(shí)。

    本以為推脫掉此事最多被帝王申斥幾句，連降三級也就罷了，誰知道皇帝竟然發(fā)那么大的火，儼然是要滅人九族的意思。

    章靖正避不過，恰巧皇帝身邊的黃門內(nèi)監(jiān)甩著拂塵朝著這里走來，笑瞇瞇的對著幾人行了個禮。

    “幾位大人好。”

    幾人也忙朝著那黃門內(nèi)監(jiān)行禮，卻是都知道對方是來找誰的。

    不等那黃門內(nèi)監(jiān)開口，幾人已經(jīng)笑瞇瞇的對著章靖告辭。

    瞧著這些人離開，那黃門內(nèi)監(jiān)這才笑瞇著眼又對著章靖行了一禮，客客氣氣的開口道。

    “章大人，同我走一趟吧，陛下在后殿等著您。”

    章靖什么也不多說，對著黃門內(nèi)監(jiān)走進(jìn)了后殿之中。

    推開沉重的殿門，殿內(nèi)的燈光昏暗，黃門內(nèi)監(jiān)站在門口對著已經(jīng)踏進(jìn)殿內(nèi)的章靖躬身行了禮，章靖對他略一點(diǎn)頭，黃門內(nèi)監(jiān)這才恭恭敬敬關(guān)上了門。

    章靖回頭，繼續(xù)一步一步朝著殿內(nèi)走去。

    大殿之內(nèi)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陰沉之氣，章靖看見坐在最頂端的年輕帝王，他將自己包裹在陰暗之中，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能夠察覺到他的周身彌漫著一股濃郁不散的冷冽氣息。

    章靖上前，俯身要拜，殿上的年輕帝王已經(jīng)抬手。

    “說過多少次了，只有你和朕的時(shí)候，不用多禮，隨意就好。”

    章靖直起身，抬頭望著已經(jīng)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踏下臺階的皇帝。

    不多時(shí)，皇帝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這幾日便告病在家，不必每日前來上朝了。”

    “陛下，微臣的病已經(jīng)好了，疫區(qū)的百姓需要微臣，微臣也想要為陛下分憂解難。”

    皇帝有些生氣，語氣之中也染上了一層怒意。

    “朕不需要！你回去好好呆著！”

    章靖站著沒動，只是靜靜地看著皇帝，目光平靜。

    皇帝怒意更盛，沖著章靖怒喝。

    “朕讓你退下！”

    章靖心底重重嘆了口氣，仍舊是站在那里，腳下不動，對著皇帝說道。

    “陛下，如今朝中愿意前往的恐怕就剩下章靖一人了，若是陛下下令，有今日舊例在前，他們必定不敢違逆陛下，只是到了疫區(qū)恐怕只會消極怠工，躲在安全之地不愿出門，于解決當(dāng)前問題無用，反而使民心怨怒。”

    章靖對上皇帝的目光，再次俯身。

    “還請陛下……”

    然而還未跪下，就已經(jīng)被皇帝伸手扶起。

    “朕說了，讓你不用跪！”

    章靖抬頭，只看著他不說話。

    許久之后，皇帝才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章靖，他抬起手，冷漠道。

    “這件事朕自有主張，你退下。”

    章靖又站了一會兒，皇帝始終以背影面對他，他只好嘆了口氣，告罪離開。

    ……

    翌日，皇帝做了一個滿朝皆驚的決定。

    南巡。

    親自前往南方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