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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我就不罰你了。”他氣呼呼地站在房里,手邊是小啞兒留下的罪證——一株蔫吧了的月季。這月季已經枝葉茂盛、含苞待放,許寧伺候了許久,誰知卻在花期的前幾日被人給連根拔起,徹底送了卿卿性命。可把許寧心疼的,他書也不看了,專門空出一整天的時間來追查兇手,可不在今天就找到了這個小禍害。莫正歧站在他面前,只低頭,卻不做聲。“別裝聾作……好,我問你。”許寧改口,“你好好的人,和這些花草作對干什么?”啞兒驀然抬頭,虎虎地瞪著一雙眼睛,好似是在不服氣地問:憑什么說是我干的?“嗯,不服氣?”許寧反問,“月季種在后院,這院子里平日除了你我,就只有槐叔去打理,還會是誰?”莫正歧不屑地抬高嘴角,許寧一眼就看懂了他的意思。“你說外面的那些小孩?”許寧說,“的確,我也在院子外面發現了幾串腳印。可是——”他氣笑了,“誰家翻墻爬院,會把腳印踩得那么整齊?而且我早已差槐叔去問了,昨日有山洪隱患,那幫小孩都被自己大人拘在家里,誰有空到我這里來偷花?”“莫正歧!”他呵斥:“你做了錯事想栽贓于他人,被發現又抵死不認。一沒有品性,二沒有骨氣。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學生!”小啞兒從許寧拆穿他的把戲時,眼中就流露出一絲后悔,然而此時聽到許寧嚴厲苛責,他眼中不僅沒有了后悔,竟然全是惱意與傷心!許寧一愣,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憑什么倒傷心起來了?還沒待他問出口,小啞兒已經飛快轉身,跑向門口。那身影矯健如豹,許寧連目光都追不及。只是啞兒奔出門時,似是有什么涼意灑在了他手上。他真愣住了,直到槐叔推門進來。“少爺,您怎么又與正歧吵架?”槐叔苦口婆心道,“他那么小的孩子,犯了錯也需好好教導,您就不能耐心一點嗎?”他本以為許寧要反駁,說自己那么大時天天都挨先生板子,對啞兒已足夠耐心了之類的話。誰知許寧卻是愣愣看著自己手心,自言自語道:“他剛才,哭了?”“少爺?”槐叔疑惑,卻見許寧突然撐著拐杖站起來。“哎,少爺!你去哪,去哪啊?”槐叔沒有等到回復,只看到許寧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視線。他回身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搖頭。“既然舍不得,還罵那么兇做什么?”許寧是在屋后角找到的啞兒,原來這小子根本沒走多遠,就在拐角處蹲著,像是特地等許寧追出來似的。此時聽見許寧走過來,他紅著眼看了一眼,又埋頭進自己膝蓋里。許寧笑了。這小孩,哎,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己為什么要與他較勁呢?許寧如今十六,卻也過了六年沒有母親的日子,倒是生出許多同病相憐的愛惜。“正歧。”見小啞兒不理自己,許寧索性在他身邊坐下。“剛才語氣太重,先生向你道歉。”他伸出手摸了摸啞兒短短的一簇頭發,“你原諒我嗎?”莫正歧動了動耳朵,從臂彎里抬起頭,眨巴著眼望著他。許寧看他一張小臉蹭著不知哪兒來的泥巴,笑著給他揩了。“你真是一言不合就要跑出去,不是不知道我腿腳不好,怎么追的上你?”啞兒睜眼望著他,眼中流露出一絲眷戀,他把臉頰往許寧的手上蹭了蹭。那模樣,就像是一只討好主人的小狗。許寧忍著笑,繼續替他順毛。“不生氣了,先生與你做個約定,以后再不會說不要你,或者你不是我的學生這樣的話。”啞兒聞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像是在說你要說話算數。許寧失笑,伸出小指,與莫正歧的小指相勾。“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聽他這么說,小啞兒才總算不計較,又沖許寧露出開心的笑臉,一邊把腦袋往許寧懷里拱,也不怕弄臟他的衣裳。“不過,我倒要問你,為什么平白把我的花給摘了?你知道我費心養了多久才等到它開花嗎?嗯,你——”許寧看莫正歧又撇過頭去,大有不開心的樣子,頓時笑了,“你故意的,為什么?”他想了想。“是了,我這些日子只顧著花,你是生氣了。”許寧仔細看著小啞兒,見他臉上果然浮現出被拆穿的窘迫,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哎,這莫正歧,這小啞兒!竟然去吃一朵花的醋,吃醋不夠,還要把人家連根拔起出氣,真是好大的氣性!許寧哭笑不得,又想啞兒這么大的脾氣。以后自己要是和別人稍微親近些,他又不知該如何呼天搶地?想著想著,竟是笑了出來。啞兒以為他在笑話自己,頓時又氣又惱,把臉死死埋在許寧懷里,好像扎根泥里的土撥鼠。“你啊。”許寧嘆了一聲,只能拍著莫正歧的小腦袋。“以后不要再做這些事了。”莫正歧糊弄著點頭。許寧卻是摟著啞兒的肩膀,看著他瘦小的身軀,嘆息道:“以后我也不再生你氣,正歧,我是真怕你跑出去,害怕再也找不到你。”明明莫正歧乖乖趴在懷里,許寧不知為何心里卻空曠起來。他心底好似有一種隱秘的后怕,時時刻刻有一把利劍懸空指著頭頂。好像眼前這一切,轉瞬就會消失。許寧這么想著,視野里突然竄起一道刺目的火紅,那是一場沸然大火,熊熊燃燒,灼熱如血。許寧一驚,低頭欲抱緊懷中的人,卻發現啞兒不見了。他慌張站起來,呼喊:“正歧,莫正歧?”“正歧,你跑哪去了!”許寧四處呼喚,卻毫無回應,眼見大火卻越燃越旺,卻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火焰中漸漸浮現。許寧杵在原地,怔然看著。從火焰中現身的男人逐漸露出容貌,冰冷的黑眸,野獸般的氣息,他雙眸緊緊注視著許寧,明明是這樣陌生,卻恍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許寧思緒混雜一片。這是誰,他的小啞兒呢?男人看著他,突然開口:“為什么,拋下我?”許寧渾身顫抖。“為什么傷害我?隨著他說話,那雙眸竟越練越深,胸前也驟然出現一個深深的槍口。“為什么……”男人還在重復著那句話,血洞卻越變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