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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了狠心,沒有回頭。那時他想,啞兒心性太野,心中又沒有敬畏。不好好教訓他一次,以后恐怕要出大事。然而,他卻沒能等到以后。當天夜里,許寧接到城里家仆傳信,急匆匆地返程。因為過于情急,一時竟忘了啞兒。等再想起時,卻木已成舟。沉疴難返。從那以后的十年,無數個日日夜夜。許寧多次夢到那一夜,夢中啞兒撕心裂肺的啊啊聲,那一下下捶在墻上的悶聲,都讓他愧疚難當,心痛難忍。被從樹上生生拔斷了根系的野藤蔓,還有誰為它遮風擋雨?……天光大亮,許寧睜開眼。他有些懵然,好像大病一場后渾身無力;又好像他十六歲那年,從一場大夢中醒來,大汗淋漓,不知今夕昨夕。不知道躺了多久,許寧的神智漸漸回籠了。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想起自己傳訊不成反被人發現。許寧心下一涼,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他手一用力,這才發現不對。他正躺在一張床上,手下觸感絲滑,是上好的絲被。而屋里,還有另一個人。許寧順著微弱的晨光望去,只能大略望見一個筆挺的側影。那人手里捧著書,讀得專注。可這樣的氣氛下,卻怎么看怎么顯得詭異。“你是誰?”許寧沙啞著開口。看書的人抬起頭,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有那一瞬,許寧以為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那個讓他痛悔不已的夜晚。作者有話要說: 以為這章兩人就能相認,然后愉快開始文案上的進展了?來,一起唱:沒那么簡單~-☆、醒“你是誰?”在床上的人有動靜時,段正歧就注意到了,然而他沒想到自己會等到這么一句話。聽到詢問的那一刻,段正歧有那么一會出了神。因為許寧那一問,讓他想到了十年前。然而今非昔比,一切都已經不同。他已非吳下阿蒙,而許寧沒能認出他。段正歧放下書向窗邊走去,想自己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他試著像以前那樣握起許寧的手,在他手心寫字,卻看到許寧戒備地退后,警惕地看著自己。段正歧一愣,那一瞬,一股寒意從頭到腳將他澆了個透。他這才明白,許寧的那個問題,不僅藏著對面相逢不相識的諷刺,更是十年離別的歲月間隔,以及各自拼搏忙碌的生疏。十年,小啞兒長成了將軍,也讓他們的人生被一條深淵隔開。或許再也不能重合。許寧一愣,不明白對面的人臉色為何突然黑了下來。這個陌生男人深深看了自己一眼,推開門走了出去,留下許寧一個人茫然無措——這是個什么情況?然而這畢竟只是個插曲,陌生人的情緒和他沒有干系,許寧時刻謹記著自己的處境,牽掛著槐叔的安危。他不顧身上的疼痛,硬從床上下來,想要把事情探個究竟。這時,又有人進來了。“許先生,醫生說您需要靜養。”來人一進屋就看到許寧擅自起身,微微蹙了蹙眉,又開口。“如果您是擔心您家仆的安危,也許不用這么著急。”說著,他一側身,一個人影從他背后鉆了出來。“少爺!”槐叔撲了過來,“您怎么傷成這樣了,他們怎么能這么對你!”他一邊扶著許寧,一邊憤怒地盯著門口的人。副官尷尬地咳嗽了幾聲。“這是之前我們辦事不力,誤傷了先生,此事將軍已經做了處罰,以后不會再有。許先生自可不必擔心,您是將軍的客人,自然就是我們的貴客。”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張三少的事也暫不再提。”聽到這里,許寧再不能察覺出不對,就是白活了二十六年。“將軍?”“就是剛才出去的那一位。”副官笑道,“我們將軍最是仰慕讀書人,知道有人那樣對先生,可是發了好一通火。”這后半句話可是真的,當晚傷了許寧的孟陸,現在還在刑房吃鞭子呢。許寧想起剛才出去的那黑臉男人,看起來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身上卻有極重的威勢。這樣的人,如果自己見過不該沒有印象。可若真是沒見過,現在又是怎么回事?本來應該爭鋒相對的兩幫人,為何對方這么禮遇自己?事情想不明白,許寧也不想再在對方面前露了怯。他說:“我想再見貴將軍一面。”頓了頓,“為各種事由。”副官可惜道:“那可遺憾了,將軍剛剛有急事出門,這幾日可能都回不來。”“那……”“先生自然也該好好休養。”副官笑面道,“既然是我們的人打傷了您,自然該我們負責任。您就不用擔心,在這里好生養傷就是了。”許寧臉色冷了下來,雖然他不明白事情原由,但總有一件事確定,這些人現在不準備放自己走了,說難聽點,他被軟禁了。副官看這屋內兩人臉色,知道自己不宜久留,留下一句先生有事再吩咐,便忙溜出了門去。到了屋外,他不由深深吸了口氣。這都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抓回來的人,將軍不準動,可又不打算見。現在進退兩難,可都是他這個做副手的困擾。……許寧沒想到對方說了將他們當貴客,竟然不是場面話。接下來的幾天,他的吃穿用度,仿佛又回到了在許家當少爺的時候。不,就算是那時候也沒現在這么清閑。“少爺。”槐叔惴惴不安道,“我們還要在這待多久?”許寧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我們說了算。”這幾天,他想出門不被允許,想要見他們的將軍也不被允許,整天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腰上rou都長了二兩。再這樣下去,他怕事情沒查清,自己都被養成廢物了。想到這,許寧決定不能坐以待斃。“槐叔,麻煩你跟他們捎一句話。”副官接到消息的時候有些吃驚。“他說要參觀宅院?”“是的。”前來通傳的小士兵也摸不著頭腦,“貴客說,在屋里待悶了,想要透口氣。”“那……”副官向身后的屏風看了一眼,見里面的人沒有聲響,便做了主張。“我去看看。”……“這座屋子不大,連帶的花園也不怎么精致。”許寧被人帶著閑逛,走在前面的副官體貼地為他介紹。“現在又是初春,先生想要看景色,來的不是時候啊。”許寧心里冷嘲,本來就是強逼的買賣,誰還上趕著來?他繞著宅子走了一圈,已經搜集了一些情報。這里估摸是不常住人,雖然收拾得干凈,但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