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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的甬道,順利的出了王宮。他坐上馬車,撩開車簾朝背對他的呂一笑道。呂一點點頭,揚起馬鞭就催促著座下快馬疾步前行。傅望之端坐在馬車里,十分簡易的馬車,兩扇窗,一道車門。他斂著眸,正在思忖一些事情。沒兩日便是祭天儀式,他昨日逞口舌之快說將來要做小公子的太傅,那手頭送出的禮就不能太過寒磣。可是該送什么……他徹夜未眠也想不出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禮物,隔日只好向攸廿求助。傅望之想著壓在心頭的事,很快,呂一就將馬車停到了將軍府。府邸回廊迂回曲折,傅望之自廊坊而過,廊柱的紅漆是新刷的,有一股刺鼻的澀味。迷離的陽光透過一扇扇鏤花窗,在水榭里、藤板上灑下一道道的光暈。石橋下,早有一個婢子在等候。傅望之抬手遮了一下明媚得略微刺眼的光線,看見前方的婢子朝他恭然斂身,“傅大人,將軍有請。”此時此刻,肖老已經在紫竹苑門前等了很久。頭頂上的秋陽過分惹眼,晃得他睜不開原本就渾濁不清的眼睛。“傅小公子,老奴可算等到你了。”肖老總是這般恪守尊卑,也總是稱他為“小公子”,入耳一聽,就令人不敢怠慢。傅望之連忙過去扶起正欲躬身行禮的老仆,“肖老受累了。怪望之昨日未約好時辰,害肖老苦等了許久。”傅望之滿目歉意,肖老卻不敢受,心底只覺面前之人不同于游走在朝廷和坊間的幕僚士子那般心高氣傲,立馬臉上堆笑道:“傅小公子快進去吧,將軍可比老奴等得久。”肖老說罷便推開了門扉,紫竹苑里滿目的紫竹傲然挺立,婆娑生姿。竹院深深,幽徑的盡頭便是背身孑立的男子。傅望之緩步輕移,卻還是踏碎了一片形同枯槁的落葉。攸廿自一地碎魄光影中轉過身來,那青墨錦袍的男子往前走了一步,漆色眼眸里的光愈來愈亮。“望之,你來了。”攸廿注視而來的目光原本該是冰凌魄人,現下卻流轉出盎然笑意,直耀得華光滿目,人面迷醉。傅望之從驚嘆中回過神來,伸手搭上他的肩,道:“攸廿,你就該多笑笑。你若是面目含笑,不知有多少妙齡閨秀會蜂擁而至。”他的話語間滿含打趣,知曉他至今未婚娶,不由得沖他狡黠一笑。竹影朦朧,明媚的陽光正烈烈地燃燒著。攸廿忽然抓住他放在肩頭的手,出神地望著背對光影的男子,就這樣站了許久。寬厚的手掌間有常年用劍留下的薄繭,輕輕癢癢的,撓在他略顯冰涼的手背上,令他旋即抽手,卻發覺覆在手背上的這只手太堅韌又太執著。傅望之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不媚,反而愈顯清貴。他伸手撫上這雙眼,尚好的端硯潑墨而成,一凝眸,便是一樹墨梅枝。“望之……”攸廿喃喃自語,垂下手,整理好心底欲噴薄而出的情緒,然后松開了他的手。傅望之呆滯的雙目有些難以捉摸,他后退一步,臉龐和雙耳也跟著炙熱的陽光燒灼起來了。“攸廿,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能幫我尋到一份稱心的禮物?”為了使方才曖昧不明的氛圍冷卻下來,不至于掀起軒然大波,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另一種更要緊的事情來掩蓋。攸廿像是明白他眼底的小心思,望之與他,一個不敢正視心底萌生的情緒,一個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成全自己。他仰首遠眺紫竹苑頂上那愈加嫣紅的漏日,秋風起,一株一株緊挨著的紫竹好像在默默低語著,式微式微,胡不歸。“望之,你且跟我來。”攸廿快步走進紫竹亭,紫竹亭里擺放著一把七弦古琴。傅望之緊跟在他的身后,一見此琴倒是驚詫難平。他以為善于持劍cao戈的武將很難耐受這“至靜之物”。攸廿坐在古琴的對側,眼神忽然變得幽深起來。“望之,聽聞‘琴棋書畫’乃是文人雅士修身養性的必由之徑。不知望之可否賞臉讓在下一飽耳福?”攸廿話語間反問的語調,裹挾著調侃和極高的興致。傅望之一愣,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思索片刻,他還是坐在古琴前,伸手輕緩地撩撥琴弦,一聲聲,宛若清泉石上流。“椅桐梓漆,爰伐琴桑。”清、和、淡、雅――攸廿閉目靜聽,眼底浮現出兩人在某日吹簫撫琴、吟詩作畫、登高遠游、對酒當歌之景,何其神往矣。調素琴,閱金經。一曲罷,傅望之不禁想到家師之言,便悠悠開言道:“琴者,情也;琴者,禁也。”縱使“眾器之中,琴德最優”,亦抵不住絕塵而去的孤寂。撫琴本是風雅之舉,攸廿卻偏偏聽出了挽歌飄雨的傷感。琴聲似乎繞梁不絕。傅望之抬眸看著他,“這琴弦,可是月蛛絲弦?”傳聞懸崖絕壁之上的月鳥喜捕水蛛織線,蛛線經雨淋霜打,軟韌剔透,用作琴弦可隱而流光,出音如清溪汩汩,甚有拋絲尋人之詭譎用途。傅望之一問,攸廿便點頭。“望之,這可做得你送小公子的禮物?”這份禮,倒的確太過貴重。傅望之欣喜道謝,須臾又道:“用月蛛絲弦做山玄玉環佩上的絲絳可好?這絲弦軟韌剔透,配上山玄玉,倒是一絕。”他黑漆的眸光眩目,攸廿依言回答,“如此,自是絕佳。”他靠得近了,只瞧見面前人玉貌卓然,不由自主地低語道:“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普天同慶夜幕下,萬籟俱寂。線香的煙靄中,佛光裊裊。蘇娣舉起手里的三寸線香,跪坐于蒲團之上,虔誠地凝望著內堂里擺放的佛龕,準備上最后一柱香。蘇娣叩拜了三下,將手里的線香端肅地插|進香爐內。氤氳的煙氣便隨之升騰,灰燼落,一片片似黑蝶翩躚。風,吹散了火息。蘇娣端穆地跪在佛像前,耳畔是炭火噼里啪啦的脆響。不知過了多久,等守在內堂外的阿袖邁著輕緩的步子走進來,蘇娣還在閉目沉思。佛祖,請保佑我的孩兒!佛祖,請給我以指引……蘇娣整張臉熏在裊裊的線香里。那籠罩在夜光中的女子,一襲雪紗宮裙,靜靜地跪在佛龕前,螓首蛾眉,眼瞼半斂,只看得見纖長的眼睫覆在清冷如雪的臉頰上,簌簌顫動。“娘娘,夜深了,小心受涼。”阿袖將寬擺的外衫搭在她的肩上,伸出手想要扶她起身。蘇娣將手搭在她的手上,起身的時候略微蹣跚,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