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熙笑著走到桌旁，上下打量了一下站起來的曲寒，滿意的點頭，“不錯，就是這個樣子。”

曲寒微微笑著，沒有多說話。

三個人在飯桌上坐好，由肖逸鶴張羅著讓張熙做主點了菜，然后開始聊電影的問題。

其實如果曲寒試鏡的角色已經定了由曲寒來演的話，這次的見面應該是談一下電影其他角色以及進組時間之類的問題。

但是張熙卻一直在給曲寒講電影內容，從各個角度去分析曲寒將要出演的這個角色。

肖逸鶴也不閑著，時不時給兩人的杯子里續上茶水。

張熙講著，曲寒就靜靜地聽著，偶爾會對于自己的疑惑發問，兩個人聊的很投機。

肖逸鶴重重舒了口氣，曲寒終于長大了，沒再因為自己做了和他意見相悖的事情就鬧脾氣。

一頓飯吃得少說得多，斷斷續續的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肖逸鶴跟著曲寒一起送張熙先去坐車，曲寒本來一直走在肖逸鶴身旁，最后突然插到肖逸鶴和張熙之間，臉上依然是禮貌而溫和的微笑，“張導，能給我留一個您的私人號碼嗎？我有問題的時候可以請教您。”

張熙大手一揮，“這有什么，你記下來吧！”

肖逸鶴也沒有在意，曲寒原來沒接觸過這種類型的角色，現在在進組之前多和導演商討商討是應該的。但他沒有想到就是這個他沒有在意的行為，讓他后來被曲寒狠狠擺了一道。

醫院里的曲寒還在鍥而不舍的給肖逸鶴打電話，他剛從睡夢中醒來——準確的說是剛從嗎啡的麻醉作用中清醒過來，越發的感覺到生命的流逝，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肖逸鶴。

但是肖逸鶴也已經鍥而不舍的掛了他十好幾個電話了。發短信也不回，發微信也不回，只有通過打電話被掛了才能判斷出他還活著。

他簡直快被逼瘋了，肖逸鶴怎么對他這么冷淡！

護工阿姨也快被曲寒逼瘋了，她以為是來照顧一個快要離世的瘦小的姑娘，但沒有想到這個姑娘這么難伺候，不是不聽勸阻一直玩手機就是不聽勸阻一直亂動，簡直煩的要命！

曲寒給肖逸鶴打了第不知道多少個電話的時候，那邊終于接通了。

“做什么？”肖逸鶴雖然語氣平平，但是曲寒就是能感覺到他現在很開心，杜鵑的殘留小女人心思讓他忍不住開始猜測——為什么這么開心？和林格玩去了？那個自己又做什么了？

哎草！曲寒突然想起來今天和張熙見了面。

那就是已經張熙和肖逸鶴說過了，想把角色給曲寒。大概也只有因為這個了。

“怎么了？”等了一會沒有等到曲寒的回答，肖逸鶴又問了一遍。

曲寒從自己的推測中回過神來，賤兮兮地耍賴皮，“你來看我吧！”

一旁坐著打毛衣的護工阿姨心里又是一陣嘆息，老婆都病成這個樣子了肖先生咋還是忙工作忙個不停，怕不是已經有了下家咯。想到這里她看曲寒的目光中忍不住帶了一些同情。

正在很開心的和肖逸鶴通話并捕捉到護工阿姨那個同情眼神的曲寒:“？？？”

肖逸鶴想了想，左右今天已經沒什么事了，他問杜鵑，“你想見見暖暖嗎？你們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吧？”

曲寒急忙應了，“好啊好啊，你把他帶來吧！”

可能因為說的有些急，語氣難免帶了種生氣的感覺。護工阿姨已經腦補出肖逸鶴要帶著小三來看曲寒導致曲寒十分悲憤，忍不住又同情的看了一眼曲寒。

曲寒:“？？？”

肖逸鶴過了一會帶著暖暖來了，雖然杜鵑以前對暖暖并不好，但可能是血緣關系的影響，暖暖一進病房就大喊著“mama”撲到了曲寒床邊。曲寒撐著從床上坐起來，拉住暖暖的小胖手，“最近好嗎暖暖？”

暖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我和爺爺奶奶在一起！他們對我很好！”曲寒點點頭，摸了摸暖暖的頭發。

肖逸鶴從門口進來，和護工阿姨聊了兩句，護工阿姨還在自己的過度腦補被打臉的悲傷中，回答了幾句就自己出去了。

“你今天感覺怎么樣？”

曲寒笑，“還能怎么樣，也就湊合活著。”其實從醒來開始，他身上的疼痛就沒有停過，別說笑、說話了，就連呼吸他都覺得疼。

肖逸鶴抿了抿嘴，曲寒能猜出來他還是想問照片的事情，但是礙于暖暖在又不好開口。不過他也不想急著給照片，就裝作沒有看出來的樣子繼續逗暖暖。

肖逸鶴在旁邊看了一會，暖暖抬頭可憐巴巴的看他，“我餓了。”

肖逸鶴看了看表，看向曲寒，“你也餓了嗎？”

曲寒就算覺得餓了也吃不下，何況他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疼。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我吃醫院規定的套餐，你帶暖暖去吃吧。”

肖逸鶴點了點頭，“我給你把飯拿回來？”

“不用，暖暖都餓了，別讓他等了，讓阿姨拿吧，你們先去吧。”

肖逸鶴拉起暖暖的手，低頭對他說，“暖暖，先和mama說再見。”暖暖乖乖的和曲寒告別，“mama我吃完就馬上回來了看你哦！”

曲寒笑笑，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肖逸鶴出了門，牽著暖暖走到電梯處等待電梯。他不經意的看到暖暖的表情——是那種很悲傷的樣子，卻還在努力憋住不哭出來。

肖逸鶴彎腰抱起暖暖，柔聲問到，“怎么了暖暖，心情不好嗎？”

暖暖搖搖頭，眼淚卻已經在眼眶打轉了。

“告訴叔叔好不好，怎么了？叔叔可以幫你想辦法。”

暖暖眼淚掉出來，聲音低低的抽噎，“我……mama……是不是要死了？”

肖逸鶴愣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去給一個五歲的小孩去解釋死亡這件事。老實說，他原來也從來不曾去想這個問題，盡管他早就知道杜鵑活不了很久了。

暖暖沒有等他的回答，哭著說下去，“我mama——很疼——她很疼——我mama——嗚——她疼——”

肖逸鶴拍了拍暖暖的背，忍不住去想，杜鵑真的去世以后，暖暖怎么辦？給曲寒嗎？曲寒什么都不知道，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孩子，也不知道孩子的母親正在生病。

暖暖抱住肖逸鶴的肩頭放聲大哭，肖逸鶴沖電梯里的人擺了擺手示意不坐電梯了，然后抱著孩子走進了樓梯間。

他有些懷疑自己瞞住曲寒做這些到底有什么用。

難道以后一直都不告訴曲寒他有一個孩子嗎？這對暖暖、對曲寒都不公平。

但是現在這個時間，告訴曲寒他有一個孩子嗎？

以曲寒那個性格會做什么呢？生氣？不認暖暖？或者，接受這個孩子？那杜鵑呢？曲寒對杜鵑又會有什么樣的態度？

肖逸鶴抱著暖暖在樓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