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歲萬……」

朱祈譽一把就將他扶了起來，笑道：「江愛卿是朕的救命恩人，這些狗屁禮節(jié)以后就全免了吧。」

江霖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小心道：「陛下御駕光臨，不知是所為何事？」

「當然來為愛卿你搬家啊。」朱祈譽理所當然地，「你難道忘了，朕已經(jīng)將韓府的宅子賞賜于你了嗎？」

「草民不敢……」江霖連忙推辭道：「正所謂無功不受祿，草民只是盡自己的本分，不敢承受陛下恩惠……」

「放肆！」朱祈譽聽得不耐煩，喝道：「君無戲言，你難道是要朕收回成命不成？！」

景嶸連忙在一旁打圓場，笑道：「陛下……阿霖他也只不過是……」

「你是什么東西？！」朱祈譽一臉不滿，「朕問你話了嗎？！」轉(zhuǎn)而對著江霖道：「朕既然已經(jīng)把這宅邸賞了你，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那陛下有沒有想過，若是草民住了進去，韓府上上下下三十七口，要怎么辦？」江霖見他仍是小孩子心性，便用對付卉寶的法子，循循善誘起來。

朱祈譽聽了這句話，倒是怔了怔，嘟囔道：「在別處再建一處宅邸就是了。」

「哪怕再建，也絕非一朝一夕就能達成，在這之前，難道韓府的老弱婦孺都要餐風(fēng)露宿嗎？」江霖嘆了口氣，「陛下素來宅心仁厚，當然不會忍心親眼見到這種人間慘劇，對不對？」

朱祈譽讓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卻還是扭捏道：「可是朕都下了旨，收回來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嗎？」

「陛下只說要將那宅子賞賜給草民，卻并未下旨讓韓府的人搬走啊。」江霖小心翼翼道：「宅子是草民的，只是暫借給韓府上下一干人等居住，也不算是抗旨。」

朱祈譽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便喜笑顏開起來，大力拍著江霖的肩膀道：「不錯不錯，正是如此。沒想到愛卿你不光醫(yī)術(shù)高超，心地也這么好，簡直可以跟那個神醫(yī)華什么的媲美了。」

他身邊跟著的小太監(jiān)似的人連忙提醒道：「皇上，是華佗……」

「嗯……朕當然知道是華佗了！」朱祈譽抬手在那小太監(jiān)頭上狠狠敲了一下，隨后對著江霖笑道：「愛卿，宅子你不住，你還要不要其他東西？金銀財寶？高官厚祿？珍禽異獸？你盡管開口，沒有朕給不了的！」朱祈譽挺一挺胸膛，驕傲道。

「草民但求陛下龍體安康……除此以外，別無所求。」江霖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只盼望這沒個正形的皇帝趕緊起駕回京，別讓他再擔驚受怕就萬萬歲了。

「愛卿對朕的忠心，日月可鑒！」朱祈譽一把捉住了江霖的手，唏噓不已，「若是換了別人，此刻一定是漫天要價索要無度，愛卿卻如此忠心耿耿，一心記掛朕的安危，實在是叫朕感動！」他抹了把臉，堅定道：「朕決定封愛卿為大內(nèi)御醫(yī)總管，即日與朕一同回京！」

江霖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只聽到一邊站著的景嶸「哈」了一聲。

「怎么了？愛卿你不愿意？」朱祈譽的眉心立刻就皺了起來，「莫非剛才愛卿說的話，只是哄朕高興？」

「怎、怎么會呢……」江霖見他要動怒，急忙道：「只、只是東嶺鎮(zhèn)只有我這一個大夫，若是我隨陛下去了京城，只怕這里的百姓就得走上幾十里去鄰縣求醫(yī)了。再加上我醫(yī)術(shù)不精，即便成了御醫(yī)總管也難以服眾，恐怕是使不得。」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朱祈譽沮喪地坐下身，「朕貴為一國之君，都沒法報答愛卿的救命之恩。」

他兀自生著悶氣，廳堂里便沒一個人敢出大氣，一個個屏氣凝神地等著他。只有卉寶拉了拉阿魚的衣角，糯聲道：「大魚大魚，再說說花船！」

阿魚低頭看著他，語氣也溫柔了些，道：「待客人走了，再跟你說。」

「不嘛不嘛，」卉寶小嘴一嘟就發(fā)起嗲來，轉(zhuǎn)個身趴到了江霖身上扭著小屁股，「爹爹帶我去看花船。」

他顧自撒潑，江霖也不好收拾他，蹲下身道：「下次爹爹帶你進城去看，好不好？」

「不嘛不嘛，我現(xiàn)在就要看。」

坐在一邊的朱祈譽突然一拍腦門跳了起來，道：「有了！朕就給愛卿開個花船會！」

第六章

朱祈譽看起來雖是個不太靠譜的皇帝，做起事來倒是很值得贊許的雷厲風(fēng)行。不出半個月，各地的能工巧匠便趕制出了十余艘各色花船，由四面八方經(jīng)陸路水路送達了東嶺鎮(zhèn)。

小鎮(zhèn)上的鄉(xiāng)親哪見過這個陣勢，只見那些藏著掖著蓋著好不容易運來的寶貝疙瘩一艘艘停泊在了渡口上，還當是有什么熱鬧可瞧，里三層外三層，一個個脖子伸得比烏龜還長。

這個當口，只見縣衙里的公差圍了本縣的蔣師爺，走到了渡口前的一處高臺上，蔣師爺一提前襟，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從本月十五開始，本鎮(zhèn)要舉行花船會，為期三日。屆時彩船滿目，彩燈遍布，全鎮(zhèn)歡慶！」

蔣師爺拍了拍手掌，那花船上蓋著的布就全都掀了下來，只見夕陽之下，十八艘彩船熠熠生輝，造型迥異。這些船大都出自名家之手，不光顏色鮮艷奪目，細看之下，就連那船身上的雕刻也栩栩如生，細膩傳神。此刻天還未暗，那船上的花燈也還并未點上，卻已經(jīng)讓人嘆為觀止，連眼珠子都舍不得挪開了。

江霖背著藥簍，遠遠地站在人群外瞧了瞧，搖頭嘆了口氣，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倒是隨他上山去的冬兒瞪大了眼睛，道：「我長這么大，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大船。」

江霖笑道：「我虛長你幾歲，也算到過些大地方，看過些花船，要論華美，卻連這些的一半都及不上哩。」

冬兒正在訝異，自他們身邊走過兩個男子，一個道：「你心里定是想著你的蓮妹，急著約她來看花船吧？」另一個笑著啐他：「你還不是心心念念著想請沈裁縫家的小女兒？」

盯著他們走過去，冬兒臉上便飛過了兩道嫣紅。江霖也沒留意她的神情，不在意地開了口：「月團圓人團圓，這花船會也算是歪打正著，湊成眷侶無數(shù)。」

「江大夫，待到十五，你會去看花船會么？」

「皇……朱公子是為了卉寶才開了這花船會，我當然得帶著卉寶陪著他。」江霖無奈道，「之前的藥材還沒來得及整理……」

「那……魚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