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討好了林小川，并且自認(rèn)抵消了自己心里曾滋生過的小陰暗。

可是他依舊無法心平氣和，究竟要不要帶著整個部落搬回去原來的地方？這個問題將周湛困住了。

“阿左，你覺得這里好還是我們原來的地方好？”周湛問道。

“差不多吧，你不是不想回去了嗎？反正你到哪兒我都跟著你。”項左道。

周湛知道自己的問題在項左這里鐵定是得不到答案的。他最初因為和部落里的戰(zhàn)士生出了齟齬，而應(yīng)林木的要求暫時來到這里，當(dāng)時他并沒有想過在此處長留。

不久之前的周湛還非常年輕氣盛，好斗的很，他恨不得在這里敷衍一圈之后就跑回去把自己的地位和一起都搶回來，并且把他的對手踩在腳底下。可是待著待著，他心里那股好斗的勁兒慢慢的就消了。

這里很差，差的不堪一擊。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在這不堪一擊的地方，他就默默生出了一種介于【同情】和【惻隱】之間的情緒，這種情緒讓他覺得得把這里弄得像樣一點(diǎn)。

所以趕走方敬的時候他幾乎沒有猶豫，那個時候他就打定了主意，不回去留在這里也挺好的。或許讓他留下的還有別的理由，但是那都不重要，重點(diǎn)在于他不想回去了。

不想在和別的戰(zhàn)士斗，不想再去計較什么高下之分。過去他可以承受隨時被人暗算幾乎丟掉性命，可是現(xiàn)在他有點(diǎn)惜命了，因為答應(yīng)了要和某人一起好好活著。

可是就在他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之后，突然一場大水，把這里毀于一旦。即使面對著滿目的廢墟，他也沒有萌生過退意，可是……現(xiàn)在有人提醒他，他有能力帶著這些人去一個更好的地方重新開始。

如果他為了自己那點(diǎn)私心斷然拒絕，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

“林小川是木叔的兒子，他如果去那里跟著木叔，應(yīng)該能過的輕松很多。”周湛道：“即便是帶著整個部落過去，那邊的人看在木叔的面子上，也會對他的部落多加照拂。”

“什么他的部落，這不是咱們的部落么？你怎么突然開始又把自己摘出去了？”項左問道。

周湛嘆了口氣，道：“不想回去的是我，林小川……和你們或許還是去那里比較好。”

“那你問過他嗎？”項左問道。

“他說不去，但是沒說想去還是不想去。”周湛道。

項左道：“你可以直接問他啊，都是男人，別婆婆mama的。這個部落里，他是牧者，你是頭兒，完全由你們倆決定去或者留。你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找他商量唄，你自己瞎猜一通也未必對。”

周湛聞言不由失笑，在這件事情上，自己的猶豫和糾結(jié)似乎確實有些多余。如果打定了主意留下來，他壓根就不會猶豫這么久，之所以會猶豫，說明他心里知道，去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好事，除了他以外。

他這般假模假式的問這個問那個，得到的答案似乎都是【你不想去咱們就留下來】，可是答案越是如此反倒越說服不了周湛。連他自己都找不到留下來不去的確切理由。

☆、32

周湛不知道天人交戰(zhàn)了多久，這日天一亮就守在林小川旁邊，對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臉，那副表情已經(jīng)有些木了，不知道是守了多久。

“出什么事兒了？”林小川揉了揉一頭亂發(fā)的腦袋問道。

“帶你去見木叔。”周湛道。

他說的云淡風(fēng)輕，林小川卻聽得山呼海嘯。從得知自己有個尚在人世的父親之時，林小川就期待著見到對方的情形，如今驟然獲得了機(jī)會，他倒有些忐忑起來了。

“放心吧，木叔是個很溫和的人，不會打孩子的。”周湛道。

“嘿嘿……”林小川心道，被自己爸爸打一頓似乎也不錯。

林小川覺得周湛今天似乎有些不同，雖然他此刻高興地不得了，但是依舊不由自主的分出了一份兒心思去留意到了周湛的反常。

“怎么突然就說要去了？”林小川問道。

“早就該帶你去了，已經(jīng)拖得夠久的了。”周湛道。

林小川聞言便也不再追問。

肖衍終究是沒待多久，這次他決定要和兩人一道回去。肖正知道后倒也沒有鬧，自從他成了醫(yī)生之后就知道，無論用不用得到，部落里有個醫(yī)生是很必要的存在。

周湛原來的部落里既然沒了醫(yī)生，肖衍又愿意去，那此事必然是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左右他也不是個離不開家長的孩子了，倒是很平靜的接受了這點(diǎn)。

和他們同去的還有胡二和東東，算是來回路上有個照應(yīng)。

林小川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離開過山坳了，和幾人一起穿過那片沼澤踏出那方天地的時候，林小川覺得有些不真實。

天地仿佛驟然間變得開闊了，人在大地之上變得渺小而無依。那種多年來類似于掩耳盜鈴一般的安全感，都在他踏出山坳的那一瞬間徹底消失無蹤了。

林小川突然意識到，那方山坳在這些年里替他們擋住了喪尸，同時也擋住了他們于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這種強(qiáng)加的所謂安全感，讓包括他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危機(jī)意識，哪怕是時常出去打獵的戰(zhàn)士，也沾染了許多死氣沉沉。

走得越遠(yuǎn)，林小川心里的感觸就越深。他看著周湛，心想，或許他們可以不去周湛原來的部落，但是可以搬出山坳，尋一處更好的地方安家。

臨近黃昏的時候，眾人便靠近了一處河岸，林小川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見過正兒八經(jīng)的河流了，不禁有些興奮。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金黃的陽光灑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因為正值豐水期，所以河面很寬闊。河流在前方不遠(yuǎn)處拐了個接近九十度的彎兒，折向了另一個方向。

周湛指著河流轉(zhuǎn)彎處那一片平坦的高地對林小川說：“這塊地就不錯，離河岸近但是地勢高，不用擔(dān)心水漲起來的時候被淹。”

“而且你看那里。”周湛又指了指高地的背后，說：“那里有山有樹，石頭和木頭都夠用，打獵也方便。”

林小川笑了笑，道：“嗯，你選的地方很好。”

他嘴里說著很好，心里就真的想了一下，如果他們能在這里安家，真是比在那塊山坳里要強(qiáng)了百倍。周湛和他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起。

肖衍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之前他問過林小川是否要把部落搬過來的事，林小川的答案是否，后來他也猜到了周湛和原來部落里那些人的恩怨。

今日周湛特意帶林小川走了這條路，而他們經(jīng)過的這處河流轉(zhuǎn)彎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