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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張鴻一身褐色衣衫急匆匆趕過來,腳下打滑不止,姜琬擔心他跌倒:“張兄,有事你說,別急。” 張鴻赧顏道:“姜兄,有句話難開口啊。”他嘆了口氣:“老娘給我在鄉下訂了樁親事,我依著家中的禮節辦了六禮……眼下手頭緊,兩日后的太子大婚,想拿出賀禮都難……唉……” 說完唉聲嘆氣了好半天。 姜琬走近扶了他一把,道:“太子大婚,陛下大赦天下,卻沒有給咱們當差的加些俸祿,囊中羞澀也是常事,張兄需多少銀子?” 他咽了咽口水想告訴張鴻,五日之后,就輪到他自己娶親了,眼下手頭也吃緊的很。 張鴻艱難地開了口:“二十兩。” 姜琬一頓,按照禮數,諸如張鴻這樣地位的,太子大婚,送上十兩銀子即可:“張兄,你是不是把在下的那份也算上了?你我同榜出身,何需如此?” 張鴻見他這么明白,愈加拘謹:“姜兄,我雖眼下囊中空空,可也知道禮尚往來的道理,你我平時說的來,引為知己,你娶親的大事,我豈能沒有半分表示?” 要是他手中寬裕,哪里能只出十兩銀子呢。 姜琬瞧著他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官員們的俸祿太低了,有實權的官位上坐的人多少還能搜刮些補貼家用,而像張鴻這樣的清水衙門的,除卻那份少的可憐的俸祿,往往是找不來銀子的…… “張兄說這話就生分了。”姜琬從袖中掏出二十兩銀票:“不知張兄訂婚之喜,奉上一點賀禮,還請笑納。” 張鴻感激地接了,臉憋的通紅,差點兒說出大恩不言謝這樣的話來。 姜琬和他分開后,心事重重地進了戶部,落座,展開筆墨開始寫折子。 一番洋洋灑灑地寫下來,奏折的大意是為朝廷的中下級官員向皇帝要求加工資要待遇的,用詞懇切、徐徐道來,字里行間都是建議,并沒有逼著皇帝照辦之意,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 應該不會惹怒天顏的。 姜琬舒了口氣,把寫好的折子放在抽屜里,翻開轉到他首邊的公文開始處理。 “姜君逸,這是你寫的?”翌日早朝,皇帝一過來就動了龍威,啪地一聲把一本奏折砸在大殿的臺階之下。 第139章 順坡下驢 如雷轟頂。 那本奏折, 他昨日并沒有遞上去,本打算再思慮幾日的。 是誰沒有經過他的同意, 直接把折子擺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姜琬跪下撿起那本折子,驗明是自己的無誤, 沉了沉聲音道:“回陛下, 是臣寫的無誤。” 皇帝聞言越發來氣:“你年不過二十就官居四品,任職的還是最不缺錢的戶部, 竟還不知足,居然堂而皇之地跟朕抱怨俸祿少。姜琬, 你這叫貪得無厭。” 皇帝這語氣極重, 聽的朝臣接連抽氣。 這是有人要倒霉的節奏了。 “陛下。”姜琬穩著聲音道:“臣之戶部油水豐足, 臣在里面混上一二年光景,自然不缺銀子。” 這不是為了能光明正大地拿錢嘛。 “那你為何還不知足?”皇帝更怒了。 居然有戶部的官員上折子哭窮,真真是令他開了眼界了。 “陛下。”姜琬此刻不能解釋什么了, 只能一條道走到黑:“臣不除了俸祿之外,不想撈不該沾的油水。” 找老板加工資不容易啊,自古皆然。 “你……”戶部的其他官員一聽這話, 臉色登時不好看了起來,敢怒不敢言地看向姜琬。 皇帝的臉色陰晴不定,末了道:“姜侍郎這話,可是把朕的臣子都得罪了。” 皇朝立國年過五十余年, 何嘗有官員敢對皇帝說俸祿少, 要求加薪的。 姜琬見他語氣放緩, 大著膽子道:“臣慚愧。”他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臣無心攀扯同僚, 只因臣婚期將至,算著當前的俸祿不夠養家糊口,故而一時糊涂……” 話說到這份上,如果皇帝大BOSS再不打算給臣僚們加薪,那他真就沒辦法了。 “哈哈哈哈……” 方才還嚴肅無比的氛圍,忽然被裴豐一陣大笑給轉了向,變的越發迷離起來。 皇帝臉一拉問:“毅王皇弟笑什么?” 他可一點兒都不覺得好笑。 “姜侍郎繞來繞去的,不過是想多求幾個俸祿供養嬌妻,皇兄難道不覺得姜侍郎癡情的迂腐嗎?” 皇帝聽了他的話略略一頓,旋即笑起來:“姜侍郎,毅王說的你認嗎?” 姜琬臉色白了:“臣之心思被殿下窺破,再無臉見人。” 臉算個什么東西,不要也罷。 只是毅王裴豐示好拉攏之意明顯,怕要埋下個楔子了。 “卿等可有為俸祿發愁過的?”皇帝接著問,倏爾掃了一眼殿中站著的老大臣們:“朕記得你們一個個娶親那會兒……” 他忽然想起來了,當年他還是東宮太子的時候,宮中前后幾位詹事娶親,有人曾向坊間借了高利貸,要債的人逼到太子府周圍轉悠堵人,甚是起了點風聲的。 姜琬聽他的意思是松了些口,趁熱打鐵道:“陛下,臣等剛步入仕途之輩,前無積蓄,后需大筆開支,著實難啊……臣腆著臉向陛下上了這本折子,臣惶恐……” 不加薪就接著哭窮。 好在這不是什么原則問題,分寸好拿捏。 皇帝沒理會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奏本壓下,過幾日再議。” 干活的是不是缺錢,不能聽憑一面之詞,尚需多方論證。 姜琬因著那句不愿意沾油水的話惹怒了幾位實權位子上的大臣,散朝時,紛紛朝他瞥去一記不善的眼刀風,沉不住氣的甚至當面謾罵起來,說出來的話別提多難聽了。 姜琬很務實地選擇了忍辱負重,不管怎么被罵,概不回應。 毅王裴豐那邊,要防著別人拿這個說事兒,還有戶部這邊是誰拿了他的折子遞上去的,暗地里要查個清楚,樁樁件件棘手異常,容不得半點懈怠。 “君逸。”宗東方在里面和太子說了幾句話,抬頭一看姜琬走了,立馬告退追出來:“你有些莽撞了。” 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多深的責備之意。 姜琬拉了拉他的袖子:“先生有所不知。”他看看四下無人才道:“方才那折子,在下無意呈上去的。” 不知是誰替他點了這把火。 宗東方眼神微動:“你心里可有數?” 姜琬搖搖頭:“怪我不曾留意。” 那日他要是把折子帶回去就好了。 宗東方沒有追問他方才為何在早朝時認下這事,直接道:“陛下那兒不算什么大事,不過……” 他的擔憂和姜琬一樣,話說到這里遂彼此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