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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眠。 五更到了宮門外,太監又通知說皇帝昨夜案牘勞形,今日早朝免了,命百官呈上奏折后各自散去,靜候朱批即可。 姜琬直接去了東宮,沒見到太子,小道消息說皇后臥病,太子前去侍奉湯藥,一夜未歸。 皇后病了,皇帝累了,還真是趕的巧啊。 姜琬總覺得今日挺不一樣的。 “姜大夫,前天晚上……”同僚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聽說何大人誤拿了你去,而后被陛下訓斥一番,也不知怎么的,何大人從前辦事,那叫一個穩當?!?/br> 何穩當可不是浪得虛名啊。 姜琬:“……倒也不是?!?/br> “那誰,裴豫之女,陛下親口說饒她不死了,她倒是剛烈,竟在何大人眼前自盡……” “裴澄自盡了?”姜琬微不可見地抖了下,不可能吧。 “沒死成?!庇腥私釉挘骸靶液煤未笕搜奂彩挚?,攔下了?!?/br> 不過還是被陛下給遷怒了,合著就該何穩倒霉。 姜琬松口氣,想打聽陳遂到底在皇帝面前說了他什么,轉念又覺得不妥,便緘口不言。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還是先去宗府一趟問問吧。 沉下心,一日的公務之后,他顧不上耳邊的風言風語,出了太子府就往宗府走。 宗東方尚未回府,仆人通報進去,片刻,宗小茹姍姍從里屋出來,與姜琬目光相接,光影中忽而粲然一笑,雖未有一言,卻如三月春風拂過,暖的他心花怒放。 “他們,沒有對你用刑吧?” 姜琬赧然:“沒有沒有。倒是要小姐你為我奔波,姜琬著實心中有愧?!?/br> 在古代隔著男女大妨,面對面說個話都不能擼直舌頭,真別扭。 宗小茹玉顏微紅:“何須說這樣客套的話?!?/br> 隔著面紗,姜琬沒留意到她的臉色變了:“這里風冷,快回屋中吧?!?/br> 第107章 救火 他的意思是有話進屋說, 可能不是一兩句就能結束話題的。 誰知宗小茹怔了下,轉身進去后反手挑開簾子道:“我父親片刻后回府,煩請公子到書房候著吧?!?/br> 大約怕有損自己的閨譽吧。 那日宗小茹把姜琬送出的信交給宗東方, 姜琬本有許多話要對她說,見她并沒有請自己進去, 識趣地笑笑:“好。” 要是堅持非要依依不舍地跟著她進去, 以宗小茹溫柔似水的性子, 估摸不會讓他難堪。 不過姜琬不想做的那么“癡情”, 感動自己, 煩惱別人的事兒,他上輩子就看膩歪了。 斷然不會。 家仆把他帶到書房:“姜大夫略坐坐,老仆出去迎一迎太傅。” 姜琬凝著宗家古樸簡約的擺設, 隨和道:“不必, 我在這兒等著就好?!?/br> 宗家的一切相處起來都那么舒服, 他覺不出拘束亦或不自在, 并不急著離開。 家仆沏了壺上好的白毫銀針來, 招待妥當后送上幾本書來,然后忙活去了,一個勁兒交待他不要客氣, 外面站在小廝, 有什么需求盡管吩咐什么的。 宗府上下人少,處處都極安靜, 姜琬坐在椅子上, 浴著光, 暫且貪享這里的閑適。 振衣千仞岡,濯足萬里流。 書案上頭赫然放著一幅字,寫的收放自如,瀟灑至極。 姜琬仔細認了認,像宗東方的字,卻又不像。 呵,宗東方身居太傅之高位,卻在書房里擺著魏晉左思的詩,難道是緬懷魏晉名士那種隱逸山野,舒嘯山崗的氣度和形象,還是睥睨權勢,向往自由,一抒放曠不羈、心高氣傲的名士胸臆? 這跟他的選擇可完全南轅北轍啊。 凡事張弛有度,遇事從容不迫,處事果斷明理,這是同朝為官的人對宗東方除了博學之外,所持的最多的評價。 也是他屹立朝堂多年,幾經失意而終能東山再起的關鍵所在。 姜琬困惑地想著,忽然目光定在最下方,那里不顯眼地印著一朵五瓣紅梅,輕盈如拂落在上面的一樣。 他這才發現,這幅字的邊緣已然發黃,應是有些年頭的了。 恐為故人所贈之字吧。 姜琬思緒萬千的功夫,外面響起腳步聲,隨后宗東方進來了:“君逸,你先去太子府上一趟?!?/br> “太傅……”冷不丁被這么一吩咐,姜琬有些摸不著頭腦。 宗東方看著他:“太子那里事情棘手,我不大好插手,你過去看看?!?/br> 姜琬:“……” 太子又怎么了。 且,什么事情宗東方都不好插手,要派他去。 見他站著不動,宗東方又道:“你那件事,遠遠沒了,回頭再說?!?/br> 姜琬:“我這就過去?!?/br> 看來,他的事比想的還要復雜,方才宗東方和他說話的時候,眉頭一直是皺著的。 真可謂撲朔迷離了,他自以為智商還行,卻完全理不出半點頭緒來。 罷,先去太子府上看看那個小祖宗又干了什么吧。 “姜大夫,您,您來了?!碧痈T口,一個小太監探頭探腦的,似在警惕著什么人。 姜琬:“殿下在府里嗎?” “在,在?!毙√O眼神躲閃:“紫城公主給殿下送了名舞姬過來,誰知,唉……誰知人家不愿意服侍殿下……這不觸柱自戕了……” “死成沒有?”姜琬每次遇到這種事情都要先問問結果,免得自己早晚被一驚一乍的鬧出心臟病來。 “沒,沒……”小太監連連搖頭。 太子雖名聲上是個浪蕩子,但自詡還是個人,知道人家姑娘不是肆意客,禍害起來沒意思,何況他只是想試一試那女子來到他身邊是不是別有用心,并非真看上她了,誰知就出事了。 姜琬:“那你在這里做什么?” “皇后知道這事兒了,派人來詢問殿下房里平時都有什么人服侍……府中有沒有姬妾曾查出喜脈的,哎呦,宮中的起居舍人都來了……”小太監不敢再說下去了。 狗娘的,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說太子房中尤為混亂,孌童和侍女齊飛,溫情與暴虐共舞,偏溫情是給孌童的,太子碰也不碰侍女,叫進房中,也是用來羞辱的,所以才出了今天這檔子事。 這還了得,傳到皇后耳朵里后,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太子一脈的子嗣問題。她一直想著太子娶妃之前有了子嗣將來麻煩,若生的是男孫,長而非嫡,成年之后難免被牽扯進儲位更替,索性沒有的好。 太子也如她所愿,至今仍無所出,猝不及防聽聞這個,直如晴天霹靂,皇后怒火中燒,登時派人來太子府上,誓要查個底朝天。 這樣的事,宗東方雖然身為太傅,卻也著實不好插手。 姜琬:“你是怕后續還有女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