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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蓁仔細看去,果然如他所料,岸邊面對眾人站著的,是頭一天來問他話的那位少年,也就是這興王的世子,朱厚熜。而那名高大的少年則是他的玩伴陸炳。這位世子今天還是穿著白色的袍子,不過如今天氣涼了,他外面披了件深青色的氅衣,雖然年紀還小,卻顯得不怒自威,令人絲毫不敢在他面前放肆。那幾名下人正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卻聽世子朱厚熜飄悠悠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讓你們教訓他?我什么時候這么說過?他是父王特地托薛進士從潮安請來陪我讀書的,如今他掉進水里去了,父王責問起來,你們自己去向父王回話吧。” 跪在地上的頭一名少年著急的站了起來,道:“世子,昨晚不是您向我們抱怨,說那少年怎么把您的貓抱走了,說您這貓養了很久,生人都不讓碰的……” 朱厚熜把頭一點,道:“我是說過這些,可我還說過什么別的了嗎?” 那幾人目瞪口呆,仔細一想,他確實沒有讓他們去做什么,只得諾諾的道:“難道……難道您不是這個意思……?” 朱厚熜背起手來,往岸邊走了幾步,林蓁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他似乎發現了自己,但這種感覺轉瞬而逝,只見朱厚熜站在岸邊,道:“你覺得這是我的意思,就可以把他推進水里?那你父親替父王去皇莊上收糧的時候,勒索佃戶,中飽私囊,上月逼死了一名女子,若是改日朝廷責問起來,他是不是也要說,他覺得那是我父王的意思?你們,是不是有點太自作聰明了?” 那幾人頓時都傻了眼,這個世子別看身體不好,腦子卻轉的比誰都快,說真的,不光是他們幾個,就連王府里那些有資歷的下人,都覺得這個孩子有時候比興王都更難伺候。你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他嫌你蠢笨,你稍微猜一猜他的意思,他又說你自作聰明,這幾個少年心里都十分后悔,再轉身往身后池塘一看,哪里還有半點動靜,他們心中害怕,這要鬧出人命來可怎么辦?就連陸炳都有點緊張,問朱厚熜道:“世子,要不要叫人?要不要我下去瞧瞧?” 朱厚熜還在一邊踱步往林蓁藏身的地方走來,一邊侃侃而談:“‘許止雖弒君而不罪,趙盾以縱賊而見書。’看來,我在你們面前抱怨那幾句,也是有錯的了……” 這時候,誰還敢跟這位世子大人爭這些是非對錯啊,大家都在河岸上急的轉成一團。林蓁可沒聽見朱厚熜后面又說了些什么,他本來就打算趕緊上岸,這會兒看見朱厚熜往那片滑滑的石頭上一踩,他趕緊出聲喊道:“世子小心!” 林蓁話音剛落,朱厚熜就腳下一滑,往旁邊的水里跌去,陸炳眼疾手快,趕緊前去拉他,卻因離得有些距離,還是一把沒有抓住。林蓁只得拼命往旁邊一劃水,在朱厚熜就要落入水面的時候猛一使勁,將他托了上去,就在這一瞬間,陸炳已經趕到,他緊緊抓住這位金貴的世子,把他拉上了岸。 岸上的其他人此時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世子大病初愈,要是在這個時候落水,出了什么好歹,他們的腦袋都得搬家。其中有人已經慌慌張張的跑到前面叫人去了,林蓁估計朱厚熜應該沒什么太大的問題,不過他可就倒霉了,朱厚熜跌下來的力量將他重新壓回了水中,還重重的砸了他的頭一下,他拼盡力氣往上游去,終于在力氣耗盡之前浮出了水面。他隱約看見岸上一片混亂,人們都在圍著朱厚熜轉悠。林蓁使勁爬上了岸,想起身過去看看朱厚熜到底怎么樣了,卻因為剛才一陣折騰已經消耗了太多體力,站起來的又有點太急,他眼冒金星,耳畔嗡嗡嗡一陣亂響,他還沒來得及聽聽那些聲音到底在說什么,忽然間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屋里燭影重重,眼前是平時服侍他的那兩個丫鬟,似乎屋里還坐著另一個人。他活動活動手腳,覺得有點無力,就是在水里跳進跳出的后遺癥,別的倒是沒有什么。 于是,他慢慢坐了起來,仔細一瞧,原來屋里的人是陸炳。林蓁忽然放下心來——他既然在這里,就說明世子估計沒出什么問題。林蓁剛坐起來喘了口氣,忽然聽見屋里坐著的陸炳問道:“你……醒了?” 林蓁趕緊道:“我醒了,我沒事,世子怎么樣?” 陸炳道:“早就傳了大夫來看,如今應該沒有什么大礙了。” 林蓁點點頭,掀開被子下了床,道:“我,我也該去向王爺請罪……” 陸炳好奇地看著他,道:“都是姓張的那一伙人惹出來的事端,你有什么罪?” 林蓁道:“世子是多么聰慧的人吶,誰能瞞得過他,我藏在水下眼看著世子訓斥他們幾個,世子想必都知道了吧……” 陸炳笑道:“你放心,世子并未在王爺面前提起你的半個不是。倒是我還問過他,為何見你落水,他毫不擔心,世子說:‘他是潮汕鄉下人,焉有不會水的?況且他掉進水里,半點也沒呼救,像是溺水的樣子嗎?’” 林蓁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又道:“即便如此,我也得去跟世子認錯。要是我早點上來,他就不會落水啦。” 陸炳站起身來,道:“他確實沒事了,倒是大夫說你要修養幾日,你好好休息吧。” 說著,他往外走了幾步,又猶豫地停在了門口,回頭道:“對了,世子對你還是很滿意的,不過,若是他不提,你也不要在他面前再提起‘凌雪’的事。” 說罷,他又加了一句:“哦,凌雪就是他那只貓。” 說到這里,他又坐了回來,道:“嗯……我還是對你說一說其中的緣故好了……” 林蓁趕緊起來,請陸炳在桌邊坐下,而他自己也坐在一旁,聽陸炳跟他講起了這凌雪的來歷。原來這位興獻王也不容易,他和王妃蔣氏成親之后,就從京城來到這楚地就藩,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是在北方長大的,還是什么其他緣故,他們一直對這楚地的水土不太適應,而他們的子女更是可憐,二人的第一個兒子,剛出生幾天就夭折了,之后蔣氏和興獻王唯一的側妃王氏又接連為他生下了兩個女兒,一個三歲,一個八九歲上都因病而亡,這接連的打擊無疑讓興獻王兩口子十分難過。所以這朱厚熜一出生,兩人就一直心驚膽戰,小心翼翼的養育他,也不敢放他去和其他孩子玩耍,也不敢讓他接觸過多的外界事物。這位世子,據陸炳說,在外人看來,從小他就延承了興獻王恬淡的性格,飽讀詩書,安安靜靜,但這都是無奈之舉,因為興獻王和王妃實在不想在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了。 第127章 番外三 這一切都符合林蓁心里頭的推斷,林蓁心想,看起來,雖然興王的家庭構成很簡單,但作為一個手中掌握著無限資源的皇親貴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