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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他如果活著,還會死更多的人。我雖然沒有信守和你之間的承諾,但是我林維岳問心無愧。” 嚴嵩轉過頭去,問出了那個自己相問的問題:“為何慶兒,他、他會變成這樣?” 林蓁想了想,說道:“嚴大人,這一世的嚴世蕃,是重生而來,他帶著上一世的仇恨,做事自然不擇手段,可是,他只想到自己冤死,卻為何不想想那些被他陷害,在獄中受盡折磨的忠魂呢?!若是一命換一命,他一個人的死只怕還不夠彌補他的罪孽!至于他上一世為何如此,嚴大人啊,難道你和夫人就沒有錯嗎?” 嚴嵩愣住了,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幅的畫面,自己對兩個女兒雖然嚴厲,但對這個小兒子卻從來沒有痛下決心好好教育過,至于歐陽氏,更是對他百依百順,從來都不忤逆他的意思,甚至還和他一起欺騙自己。他心中一陣劇痛,真是悔不當初啊!若是他和歐陽氏能好好教導他,把他引入正途,嚴家又何必至此! 林蓁繼續說道:“至于嚴世蕃是雙嶼島匪首的事,我并沒有對柯相柯大人說明。若是李總管能出面指證已死的張總管,那么你們嚴家,或者能避免這一場滅頂之災。大人,您自己思量著處理吧。” 嚴嵩看著林蓁的背影漸漸遠離,他心中一陣紛亂,越發心神不寧起來。他出聲喊道:“維岳,你,你慢些走。” 林蓁轉過頭來,問道:“大人,您還有什么指教嗎?” 嚴嵩眼前忽然晃過林先浩那張討厭的臉,他急忙開口道:“維岳,我……我對你不住,慶兒他、他收買了你族中一個叫做林先浩的人,讓他指證你的哥哥林學是寧王之子,奏疏如今已經送上去了,你……”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林蓁的臉就在眼前晃了起來,他所處的整個世界仿佛就要崩塌,從天到地都搖的厲害。他踉踉蹌蹌跟上去拉住林蓁的衣袖,道:“我明日就奏明皇上,致仕回鄉去,至于你和你的家人,你們也快快離開家鄉,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的生活吧……” 乾清宮門前,陸炳邁著沉重的步子,從宮內走了出來。除了他之外,朱厚熜一般不會讓外臣踏進乾清宮的宮門。而這一回,和他一同被召見的,竟然還有兩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朱厚熜的聲音十分冰冷,對他們道:“你們幾個,馬上趕去潮州,把那個叫林學的人帶來京城,另外,將他家中一并搜查清楚,看看到底,還有沒有留下什么和寧王有關的東西……” 第119章 八月中旬, 參與雙嶼島之戰的所有人都得到了皇帝的嘉獎,但林蓁卻因為私自處罰匪首而被押解進京。柯相接連上疏替林蓁辯解, 他的奏章如同石沉大海,絲毫沒有一點消息。 林蓁一路坐船,很快又回到了離開不到一年的京城。這一路上若說他的心情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林蓁已經讓沈煉和陳一松盡快趕回家鄉去把自己的家人接到寧波,再由宋素卿送往日本, 至于他自己,反正怎么都是孑然一身, 萬一真的論起罪來, 不知道……不知道文曲星允許他最后許的那一個愿望還作不作數呢? 當然, 林蓁估計自己這一行的結果完全要看朱厚熜的心情。根據以往的經驗,朱厚熜的心情是一件不太好琢磨的事兒,林蓁有點后悔讓朱厚熜讀什么心術、權書之類的讀物,之中明明白白寫著,處于上位的人最好讓下屬覺得他的心情飄忽不定, 這樣有助于建立足夠的威信。 近十年過去, 朱厚熜顯然已經牢牢地掌握了這個手段。從翩翩少年天子到支持張敬孚大刀闊斧改革的中興之主, 他的心思, 早已不再是林蓁所能猜測的了。 當林蓁見到朱厚熜的時候, 這位年輕的帝王高坐在寶座之上, 遠遠只能看到他的臉色白的發青,青白之中沒有任何血色, 林蓁已經想好了說辭, 林學的事, 他不能承認,出生在這個世上,不是林學的錯,甚至也不是程氏的錯,是寧王的錯,但是,寧王已經死了,該受到懲罰的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難道事情不能就此結束嗎?不管朱厚熜是不是會相信他,他都必須保護自己的哥哥。 林蓁左右看去,他沒見有見到他的精神支柱陸炳,只有朱厚熜從寶座上緩緩起身,一步步向他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問道:“林蓁,朕想聽你親口說說,你到底有沒有什么事情瞞著朕?” 林蓁深吸一口氣,答道:“皇上,若您說的是雙嶼島匪首的事,那人確實是我在追捕的過程中,不慎將他射死的,您若是不相信,所有和我一同追捕他的人都可以作證……” 朱厚熜身穿一件明黃色的直領大袖道袍,腳踏玄履,一言不發沉著臉站在林蓁面前。林蓁故作鎮定抬起頭看著他,他兩道冷冷的目光直射在林蓁臉上,讓林蓁心里一陣發寒。他停了下來,不再接著往下說了。朱厚熜此時卻開口道:“林蓁,自打你來到興王府的那一天,朕就覺得你不簡單。年方八歲,面對藩王世子還能談笑風生的人,朕到如今也僅僅見過你一人而已。所以,雖然這奏章上所寫之事十分離奇,但它發生在你的身上,朕倒是……也不覺得有多么奇怪了!” 朱厚熜又看了林蓁一眼,道:“朕準你站著答話,你起來吧。” 林蓁并不想站起來面對朱厚熜那利劍般的目光,但是他沒有選擇,只能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同時趁著朱厚熜回轉過身去的時候,四處尋找著陸炳那熟悉而高大的身影,令他失望的是,空蕩蕩的金殿里,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別無他人,沒有陸炳,甚至沒有黃錦,這殿堂看著有些熟悉,只是,他離開之前那個除夕夜里曾經把酒言歡的朋友,如今又恢復了君臣之間不可逾越的身份,而且,那把一直懸在他頭上的劍,終于就要在今晚落下來了。 朱厚熜問來問去,話題還是圍繞著雙嶼島上發生的事,并沒有繞到林學身上。正當林蓁費盡心機解釋宋素卿是如何與他們互通消息的時候,朱厚熜冷不丁笑了一聲,忽然說道:“林蓁,你剛才四下里看,是在找阿炳么?” 林蓁一下子愣住了,道:“……不,不是。” 朱厚熜又緊接著問道:“難道你不想問一問,阿炳去哪里了嗎?” 林蓁心里一驚,也不再假裝糊涂,道:“您派他……去潮州了?” 朱厚熜側過臉來,他那明晃晃的衣袍在昏暗燭影中閃著淡金色,好像聚集了這大殿之內所有的光亮。而林蓁就站在黑暗之中,等待著不知道將會如何猛烈的暴風驟雨來臨。林蓁撲通跪在地上,從袖中掏出朱厚熜曾經贈給他的玉印,開口說道:“皇上,您送我這兩個字‘維躬’,我一直記著他的出處:‘維躬是瘁’,小人當年在興王府上,盡心盡力陪您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