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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一條,我不想死, 難道你想死嗎?!” 那武士顯然還沒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武士道精神練到極致,他默然搖了搖頭, 道:“什么時候動手?” 宋素卿瞧了瞧院中的沙漏,道:“就現在, 快點,你派我上次選的那二十個人, 不要多, 不要少,去向那些佛郎機人挑釁, 就說他們……前幾天搶了咱們的貨那件事……算了,說什么他們也聽不懂, 你就找個人扮做我的模樣, 讓他帶人過去, 然后若是見了那些長毛鬼,你們……你們就直接亮□□吧, 記住, 最好逼得他們放……防火銃, 他們上次就想殺我,這次讓他們嘗嘗咱們的厲害。” 雙嶼島這座似乎永遠都生活在黑暗之中,但又好像永遠都沒有黑夜的城市,終于在這一天平靜了下來,然而,只有少數人知道,這短暫的平靜之下,隱藏的是一場大亂的火苗。島上的燈光一盞一盞熄滅,最后幾乎只剩了那座高高城樓最上方,堅固的石墻后面明亮的火把還在燃燒著。 就在沉沉夜色下,一隊日本武士躲過比平日松懈許多的巡邏隊伍,沖進了佛郎機人聚集的幾條巷子。他們二話不說,看見佛郎機人揮刀就砍,佛郎機人雖然毫無準備,但這些天好不容易才做成的幾筆生意讓他們堅定了在島上留下來的念頭,而日本人無疑就是他們最大的對手,隱隱看見之中打扮的不男不女的“宋素卿”,佛郎機人的一個小頭目喪失了理智,大喊道:“槍!把我的□□拿來!” 那一小隊武士雖然人少,但個個都是宋素卿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一邊將燃起的火把往事先打探好的佛郎機人堆放貨物的倉庫扔去,一邊揮刀砍殺著沖出來的佛郎機人,剩下的佛郎機人則還沒緩過神來,不知道如何是好,當有人開槍的時候,這群海盜身上的野性被激了出來,他們紛紛尋找著自己的槍,想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倭國的猴子”。 那幾名武士訓練有素,燃起大火之后拔腿就跑,往海邊逃去。佛郎機人窮追不舍,他們跑向自己的大船,想要利用船上載著的火炮,把“倭國猴子”們都炸成碎末,誰知道,他們離開之后,又是一隊日本武士趁亂溜進了這些佛郎機人的住處,將沒燒掉的貨物洗劫一空,留下了更多的火把,把他們剛搭建起來不久的住處燒了個干干凈凈! 佛郎機人發覺勢頭不對,想回頭已經晚了。然而,接連響起的槍聲早已劃破夜空,傳到了海面上,也傳入了那座城樓里的人們的耳中。 城樓面向寧波海面的一扇大窗之上,閃過了一個矮胖的身影。張總管焦急的推開窗戶,回頭道:“主人,不好了,倭人和那不識好歹的長毛鬼們打起來了,咱們該怎么辦!” 這屋子里頭放著三張案幾,除了張總管之外,另外一位總管和兩名副總管都坐在案旁,將手中厚厚的賬目一一核對,屋內擺著一副倭金的彩畫大屏風,將這幾個人隔在一邊,屏風的另一邊則是一張價值連城的鑲嵌著玳瑁的螺鈿描金拔步床。這拔步床從外頭一瞧好像一間小屋,雕欄畫柱,十分精致,上面的嵌著的珍珠貝殼閃閃發光。里面顯然不止一個人,還有至少兩三個女子伺候著,雖然如此,外面這些核對賬目的卻不敢有一點疏忽,只要是讀上一遍,哪怕是錯一個數字,這屏風后的人也會勃然大怒,到時候他們輕則挨打,重則被丟進海里喂魚。 聽說倭人和佛郎機人動了手,里面的歡笑聲頓時停了下來,過了半晌,才有人開口問道:“動手的,有幾個人?” 張總管瞧了瞧,道:“還好,看樣子不多,只是倭人放起了火,把佛郎機人的貨燒的燒,搶的搶……” 他話音未落,海岸邊傳來了隆隆的炮聲。屏風之后忽然傳來了兩聲慘叫,然后是一聲怒吼:“宋素卿那個兔子,他竟敢背叛我!” 眾人被這一聲喊得魂飛魄散,待反應過來時,卻覺得更加納悶。這時,屏風后兩個女子衣冠不整,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拔步床中的人繼續喊道:“快點,糾集我們所有的兵力,到東港迎戰!” 見張總管還愣在原地,屏風后閃出一個人影,跳起來就給了他一個巴掌:“快去!官兵要打進來了!” 張總管身子一晃,趕緊往屏風外跑去,卻聽里面的人又道:“算了,你年紀大了,腿腳慢,李總管,你去!記住了,咱們的兩千人架上佛郎機銃打頭陣,那些我平日訓練的武士架船繞到后頭去偷襲他們,那個會佛郎機話的小子呢?讓他趕緊給佛郎機人傳個消息:只要他們跟我們一起對抗官兵,往后在島上買賣貨物,我少收他們兩成!” 張總管似乎仍然滿心不解:“主人,我是說倭人和佛郎機人打起來了,您怎么說官兵來了?” 李總管已經離開,另外兩人哆哆嗦嗦地問道:“主人,賬……賬還接著念不念了?” 屏風后的人披上衣服,走了出來,兩位副總管從未見過他的真容,此時一看,連下巴都險些驚得掉了下來。原來這傳說中的范陶公竟然是個身高不足四尺,圓滾滾胖乎乎,十來歲的一個孩子。他一只眼被眼紗遮住,另一只眼兇狠的瞪著屋里的人。 這范陶公正是嚴嵩的兒子嚴世蕃,前些日子張璁毅然決然致了仕,且還勸說了嚴嵩一番,讓他往后不用再與夏言作對,不如齊心協力輔佐皇上,以免將來惹怒了朱厚熜,落得個身家性命不保的境地。嚴世蕃思來想去,覺得說不定又是林蓁從中作梗,于是便對嚴嵩交代了一番之后,星夜從京城趕回了寧波。 如今面對眾人驚愕的目光,他“哼”了一聲,道:“別怕,跟著我,等挨過這一劫,你們兩個也升為正總管,每個月領的銀子加倍。宋素卿這該遭天殺的兔子,他以為他能騙得過我嗎?他向來膽小如鼠,愛財如命,佛郎機人罵到他頭上他都不敢吭聲,他竟然讓他手下的精兵去挑釁佛郎機人?又恰恰在我盤賬的這個時候?!逼得佛郎機人開了炮,這難道不是給官兵報信?!好啊,他要打仗,那我就讓他看看我范陶公的厲害!” 張總管一聽這話,知道是官兵真的要攻上島來了,也跟著罵起宋素卿來。他心里知道多半是前幾日宋素卿趁著 買粵繡的功夫和官府勾搭上了,但因為他瞞著嚴世蕃收了宋素卿的好處,這件事他在嚴世蕃跟前提也不敢提。他正罵著,只聽嚴世蕃又道:“張總管,你跟我來,你們兩個,把這些賬目帶到城樓上,都給我點火燒了,一本也不許留!” 張總管急急忙忙跟上嚴世蕃,兩人一起往外走去。嚴世蕃套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帶了城樓里護衛他的百余名侍衛,浩浩蕩蕩往東港去了。佛郎機人和宋素卿的手下還在前面打的不可開交,與之相比,這里的海面倒是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