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怎么就不補了？

    而且這么突然……是發生什么了嗎？

    不對啊，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終于不用留下來被摧殘了！這可是一件值得大肆慶祝的事！

    可……她為什么有一點點的傷感？

    就好像失去了一顆屬于她的糖似的，竟有點失落？

    只聽李慶華繼續道：“老師之所以留下你，一是想監督你好好做作業，二是想培養你一個好的學習習慣，現在你這方面有所進步，老師也放心了不少，馬上要臨近期末了，老師這邊比較忙，實在沒辦法空出那么多時間給你單獨輔導，接下來就得靠你自己自覺了，都是高中生了，這點兒應該行吧？”

    李慶華的語氣里有點兒淡淡的愧疚，似乎對趙夕陽感到抱歉似的，尷尬地笑了笑。

    趙夕陽抿了抿唇：“好的，李老師，我知道了。”

    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李慶華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莞爾一笑：“這段時間，麻煩李老師您了，也謝謝您，對我這樣一個留級生不拋棄不放棄，無論是多么簡單的題，我不會，您就一遍一遍地給我講，講到我聽懂為止，從沒嫌過我笨，也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

    “其實我知道，我這樣的學生特別難搞，可您一點兒都沒想過放棄我，還犧牲了自己的休息時間每天義務給我補物理。”

    “我能遇到您這樣負責的老師是我的幸運。以后，就算不為我自己，我也不能辜負您這段時間給我補習的苦心。我會繼續努力的。”

    趙夕陽深知李慶華這段時間以來的不易。他作為老師，教她知識是他的本分，可每天在課堂之外給她補習為她鞏固知識，其實并不是他應該做的，只是作為老師和學生之間的情分罷了。

    每天留到那么晚，她沒飯吃，他也同樣沒飯吃。他都是快退休的人了，榮譽滿身，桃李滿天下，她一個學生是好是壞，其實根本不會影響他的職業生涯。本來他班主任都好多年不當了，現在為了這個班級盡心盡力，每天里里外外忙得焦頭爛額，白頭發都多了一層。

    趙夕陽對他，是感激的。

    如果沒有他每天像敲木魚一樣敲打著她，她是不可能進步的這么快的。

    先不論不用每天留下來她是該高興還是失落，也不論她能不能用成績去回饋他，但這個鞠躬，是她應該，也必須要做的。

    “有你這句話，老師也不算白費了這么多功夫。”李慶華說。

    回去的路上，趙夕陽想了想，她之所以會對李慶華突然中止補習而感到失落也許是由于她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接受李慶華的拷問和督促，她好不容易改變了自己的習慣，形成了一個新的生活舒適圈，結果又要改變，失落肯定是必然的。

    嗯，肯定是這樣。

    *

    她剛到家，就收到許炎的消息，問她有沒有結束補課，有沒有回家，趙夕陽回了他，順便把李慶華放學不幫她補習了的這回事跟許炎說了說。

    她問許炎：你說我要不要找個老師補補課？

    趙夕陽這條消息發出去，有幾分鐘手機沒什么動靜。

    趙夕陽有幾分奇怪，卻也沒多想，去上了個洗手間后剝了個香蕉吃，吃到一半，手機上來了電話。

    她接起來，“咦”了聲，壓低聲音道：“你怎么給我打電話？你不在家嗎？”

    “我躲廁所里了。”

    趙夕陽問：“你就不怕你媽聽到啊？”

    許炎想了想，說：“我媽應該還沒到會偷聽我動靜的地步。”

    說到他媽，趙夕陽就想起來問：“你這回考這個成績，你媽說你了沒？”

    許炎：“嗯？小臥底這回沒來偷偷講給你聽？”

    “？？？”

    趙夕陽莫名其妙：“小臥底？”

    “許嘉倩。”

    “哦。”趙夕陽反應了下，才明白了過來，眼睛瞪直了問道，“所以那回在醫院，你聽到我們說話了。”

    她沒有用疑問的口氣，幾乎是肯定了這個答案。

    許炎也沒瞞著：“嗯，聽到了。”

    “哦。”趙夕陽點了點頭，說，“她還沒跟我說，你自己跟我說吧，阿姨罵你了沒？”

    “你說呢？”電話那頭尾音上揚，隔著電話竟有種懶洋洋的腔調，語氣令人猜不透。

    也不知道許炎是故意拖著不說，還是只是單純地調戲，趙夕陽皺了皺眉：“許炎你別給我繞圈子，認真問你呢。”

    “哎。”雖然許炎沒說，但趙夕陽已經想到了許mama會有多生氣了，越想越替許炎不值，“所以你為什么非得用這么慘烈的方式……根本沒必要……你不是跟你爸媽發過誓，保證每回考試都拿第一回家的嘛，結果這回考倒數，你爸媽準備怎么懲罰你啊？”

    聽出了趙夕陽語氣里的焦急和內疚，許炎輕笑了笑：“別擔心，沒罵，也沒打，沒你想象中的那么慘。”

    趙夕陽：“……？”

    趙夕陽：“你在騙我吧？”

    “真沒把我怎么樣，能拿我怎么樣呢？大卸八塊還是清蒸燉煮？我不是還在跟你打電話嗎？”許炎輕描淡寫地說，像是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

    趙夕陽還是不信，許炎考這個成績，他們總不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特別是許mama，她肯定無法容忍。然而許炎卻不愿多談，轉移了話題：“說回你的事。你想找老師給你補習？”

    他在掩飾，掩飾就是有事。

    趙夕陽猜想，許mama肯定不會坐以待斃，任由兒子這么糟蹋自己，她一定會有所動作。

    說不定……與出國有關。

    否則許炎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不肯實話告訴她？

    也可能是因為許炎不想把家丑外揚，深怕破壞他父母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許炎不提，趙夕陽也不愿開口問他。

    做人有時候糊涂一點兒好，知道的越少的人就越快樂。

    趙夕陽心里兩個小人打了場架，最后理性贏了感性。

    趙夕陽說：“是啊，我想周末找老師給我補補課，看看能不能再提升一點兒。”

    “你怎么突然想要學習了？”

    “嗯……也不突然吧。”趙夕陽說，“所以我說的你根本沒必要故意考砸一次，其實你不來這一出，我都已經想好對策了。”

    “什么對策？”許炎好奇地問。

    “周圍所有人都覺得我們不可能，是因為我們之間差距太大，你媽之所以覺得我會影響你學習，也是因為我們之間差距太大，那我努力努力，縮小和你之間的差距，盡可能地達到你的高度，爭取有朝一日和你齊頭并進，這樣不就堵上了悠悠之口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有沒有認識什么比較好的老師？”

    “有的。”許炎說，“現成的不是就有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心情有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