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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欺霜屠殺凡人,逆轉人界氣數?”“哦?卿莫非有異議?”“……陸欺霜的愿望是令眾生平等,解救眾生于水火之中。她怎么可能故意令凡人流離失所,遭此大難……?”“哦……”天帝未曾反駁,只是撐起腦袋,拖長了話音,“那么沈仙卿的意思是,朕閉目塞聽,錯怪了陸司命不成?”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恍若箭矢離弦,令眾人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來。沈厭夜并非愚鈍,自然察覺到天帝震怒,故而接下來的言語便被他咽了下去。他內心思量著要下凡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然而還未等他開口請命,天帝便倏然站起身,長袖一擺,帝案前的一道玉符便陡然飛出,落在沈厭夜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旋即,天帝離朝,眾仙也不敢當著沈厭夜的面說什么,便也魚貫而出。沈厭夜撿起了那道玉符,思量片刻,便也離去了。☆、第九十七章昭陽仙宮于離恨天上,終日為祥云霧靄所繚繞。宮殿周圍并無天侍把守,宮宇內部亦無仕女侍奉。昭陽仙宮軒敞之極,卻并不如其他宮殿那般人聲鼎沸,相反的,安靜得像一座空曠的墳,就連羲和神女的光芒都照射不進這冰冷的大殿,只有時不時吹來的風沒有忘記這里,它會拂動輕柔的紗幕,令點綴其上的金飾與佩環發出輕靈悅耳的聲響。甩下朝堂上的眾仙之后,天帝便自行回到了這里。這里是天帝的寢宮。天帝下令,不許任何人停留在他的宮殿周圍。只是今天,卻是有了個例外。他看見黑衣的律法天君站在昭陽仙宮的殿門前,手中還拿著之前自己丟下的玉符。那道玉符是令仙卿下朝后前來覲見的指令,沈厭夜自然也是認得的。“陛下。”沈厭夜單膝跪下,向他行禮。“既然來了,就進來說話吧。”紫檀木門在他門前開啟又在他身后闔上,再次將外界的一切隔離開來,讓殿內的一切恢復了沉寂。沈厭夜跟在天帝身后,身著帝服的男人并未取下那看起來便很重的冠冕,而是信步來到了后殿。天帝手指輕輕一捻,殿中的燭盞便燃起了火,一切的事物都在這溫和又飄渺的光中現出了形態。這里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屏風,華帳,紗幕……就連地面都是黑曜石鋪成,像是凡人的靈堂。“靈堂”的墻上,掛著一幅畫,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個人的肖像。只是,那人的臉被梁上垂落的黑紗遮住了,沈厭夜看不見他的容顏,只能看見那人唇邊掛著一抹微笑,看起來端是隨性不羈。天帝看了眼沈厭夜,指尖輕輕一彈,一陣清風掠過,掩蓋在畫像上的黑紗被吹開,輕柔地落在了地上。“他叫煙嵐,你和陸欺霜共同的前世。”天帝說,“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為定,他便是那遁去的一線生機。”透過薄薄的宣紙,“一線生機”正靜靜地望著他。他薄唇輕揚,唇角一縷弧度如同池水因春風吹拂而過而泛起的漣漪。只是,煙嵐的眼神卻是渙散著的。他凝視著前方,目光似悲憫,似喜悅,似疲憊,又似乎只是淡漠。——在昏迷的三百年間,他一直在各個時間點之間穿梭著。他雖然沒有看到過煙嵐,但是他見過另一個人,那人有著同樣的眼睛。那手持冰劍,風骨如雪的白衣劍仙。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過悲傷、喜悅、痛苦、迷茫、疲憊,甚至瘋狂……最終,在經歷了一切后,所有的情緒都沉淀下去,她的唇角掛著令人難以捉摸的微笑,然而她的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那雙美麗的瞳仁里只剩下清清冷冷的漫天飛雪。她的眼神是渙散著的——許是因為她也不知道還該注視著哪里,還該把希望寄托于何方。然而,她的目光永遠固執地向前望去,她永遠看著遠方。一想到陸欺霜,沈厭夜閉上眼睛,內心嘆了口氣,再睜開眼睛時,目光中已無傷痛之色,平靜得如同幽深的潭水。他不知道天帝為何會在自己的寢殿為“一線生機”設這個靈堂,但是天帝未曾問他的意見,他亦無話,于是只是頷首表示知道,并未說些什么。而天帝在短暫地介紹了畫中人后,便緘默不言。沈厭夜不解地望向天帝,只見那坐擁九霄的人在自己出神的片刻已經摘下了冠冕,一雙鳳目帶了笑意看向自己。在仙天之上,從未有仙靈見過天帝真容,即便是一直侍奉在他身邊的神女巫陽也不例外。沈厭夜微微皺眉,不知天帝這是何意。“這帝冠雖說華麗,卻也重有萬鈞,壓得人抬不起頭來。”天帝隨手將冠冕放在了煙嵐的畫像前,伸出手按住后頸的位置,活動了一下頸項,“戴了這么多年,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卸下這個擔子……”他語氣平和隨性,甚至還帶著一絲玩世不恭,根本像是在和多年的故交說話。只是,他到底是九霄之上的天帝,六界的統治者。若是其他仙人聽到這話,怕是要噤若寒蟬,誠惶誠恐,立刻跪倒在地不敢多言——沒有人敢反抗天帝,但是假若迎合他的話,那豈不是煽動天帝退位么!沈厭夜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意外之色,但是他還是保持冷靜,不動聲色地說道:“陛下說笑了。”天帝搖了搖頭,向沈厭夜的方向慢慢踱步而來,華麗的帝服在黑曜石的地面上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在空曠又安靜的大殿里顯得分外突兀,甚至有些刺耳。最終,他停留在沈厭夜的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沒有。天帝微微低頭,望進了律法天君的眼里。——曾經,在生滅無法調和,天地終將走向毀滅之時,煙嵐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將自己的魂魄一分為二,一為“滅”,一為“生”。他希望“生”可以打敗“滅”,然后減緩末日到來的時分。沈厭夜是煙嵐唯一的希望。同時……也是他的轉生。那坐擁凌霄殿的帝君早已摘下了在眾仙卿面前的面具,他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哀傷。恍然間,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經不是那黑衣的天君,還是那畫中的男子。他望著影夜魔龍犯下的罪孽——人間紛飛的戰火,向自己道別。“‘生’與‘滅’已再無法調和。太昊,自此一別,后會無期。”……“……”此時此刻,四下無人,站在他面前的恍然已然不是沈厭夜,而是煙嵐本身。沈厭夜光是發覺了陸欺霜和煙嵐的相似之處,卻不知身為男子的自己其實更加接近煙嵐——他二人的相似并非是指容貌的相近,而是兩人的愿望。……也是了,沈厭夜就是煙嵐的希望,他希望他能打敗陸欺霜,勸阻陸欺霜,重新調和生滅……這,不也是律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