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長老！

見宗主已經(jīng)跪下，其他出于震驚之中的弟子也連忙跟著下跪，只有花蝴蝶一人佇立在沈厭夜的后方，凝視著漆黑的洞口。他們多少已經(jīng)理解了宗主的用意，但是這樣真的好嗎——尊那些劍靈刀魄為長老？！

……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試劍窟內(nèi)漸漸傳來了一些劍嘯破風(fēng)之音，然后數(shù)道顏色各異卻同樣瑰麗的光澤從黑暗深處浮現(xiàn)了出來，每一道光澤都是一件不同的兵器。率先沖破黑暗的是一把黑色的長劍，似乎是外面的天光太亮了，它一瞬間不能適應(yīng)，竟是顫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懸停在沈厭夜的面前，仿佛是在打量他。

越來越多的兵器自試劍窟內(nèi)飛出，多數(shù)是形態(tài)各異的長劍，亦有拂塵、古琴，林林總總已有廿余件。這些兵器都是難得一見的利器，有的還是上古神兵，即使它們有心收斂，散發(fā)的威壓依舊讓人覺得胸口憋悶。有些跪在后方、功力稍低的弟子已經(jīng)有些支撐不住，卻還是咬咬牙，維持住了身體的姿勢！

那些兵器它們并未幻化出靈魄，亦是未曾開口講話，只是靜靜地懸浮在空氣中。有的四處游走，似乎是感嘆于多年來的重見天日；有的停留在一些弟子們的身邊，然后又靜靜地移開了。而更多的則是懸停在沈厭夜的身邊，“注視”著那黑衣長發(fā)的青年男子，那個向他們許下承諾的人。

而花蝴蝶也打量著這些形態(tài)各異的兵器，眉頭不由得挑了挑——她雖不知太乙劍宗的試劍窟內(nèi)到底有多少兵器，但是她敢肯定它們沒有盡數(shù)出來。因為她未在這些兵器中看到那柄讓人觀之難忘的冰藍(lán)色長劍。

——雪魂劍，未曾回應(yīng)他的召喚。

☆、第五十三章

那些兵器在周圍懸停了不知多久。最后，那柄最先出現(xiàn)的漆黑長劍向沈厭夜的面前伸了伸。即使劍修低眉垂目，也依舊看見了它。

這是……在示意他抬頭？

于是沈厭夜順從地抬起眼來，目光落在了那柄黑色的長劍上。那把劍看上去和劫火劍有些相似，唯獨(dú)上面的紋路不同。劫火劍的劍身上盤纏著妖異蔓生的火獄蓮蕊，而這把劍的劍身較劫火劍稍微寬了一些，劍刃看上去通體皆黑，唯有在天光的照耀下，可以隱隱看見有墨色梅花的圖案，古樸而莊重。

作為太乙劍宗的掌門，沈厭夜自然是認(rèn)得這把劍的。它和劫火劍太相似了，無怪乎當(dāng)日無極長老會將劫火劍錯認(rèn)成它。

“惜花劍……”沈厭夜微微一笑，對那長劍道，“弟子見過前輩。”

“沈厭夜……”

惜花劍的劍身震顫了一下，一個墨色長袍的男人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并非多么驚為天人的相貌，但是卻意外地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他的衣衫繁復(fù)卻不華麗，衣角緊緊以暗紋裝飾，只有在日光下才能隱約看到那細(xì)密繁瑣的針腳，以及它們織就的、栩栩如生的桃花。

“我知道你。”惜花劍靈微笑地看著他，“主人的大弟子、陸欺霜的獨(dú)子。情兒也對我提起過你。”

還不等沈厭夜疑惑他口中的“情兒”是誰，旁邊那把劍刃透明、刃上有斑駁水色的長劍亦是化出了劍靈。那是一個溫潤美麗的女子，像是凡間柳岸風(fēng)堤，撐起一柄紙傘的清雅佳人。對上了沈厭夜震驚的眼神，煙雨情微微一笑，有些歉疚道：

“沈宗主，許久不見，請原諒我當(dāng)初未曾化出劍靈與您相見。”

“……”沈厭夜望著她，喃喃道，“如果煙雨情有劍靈……為什么當(dāng)初在千機(jī)樓的時候……您……您要任他們擺布？”化作劍靈把他們收拾一頓就好了，怎么至于淪落為商品，為他人買賣？！

“我當(dāng)時被封印了。”女子斂去了臉上的微笑。她望了望周圍的人，道，“還是等這里的事情解決了再說吧。沈總主，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呢？”

“弟子知無不答。”

他恭謹(jǐn)?shù)臉幼幼専熡昵榕c惜花劍靈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周圍的其他兵器亦發(fā)出鳴動之聲，似乎是在交流著什么。煙雨情仔細(xì)觀察著他的目光，發(fā)現(xiàn)他的恭謹(jǐn)姿態(tài)真的不是裝出來的。沈厭夜雖然跪在地上，眼神卻不卑不亢，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煙雨情和惜花劍靈，而是第十三代宗主楚靈珊和第十四代宗主孟惜年。

“你是怎么看待你的劍靈的？他對于你來說，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

花蝴蝶站在一旁旁觀著一切，聽到煙雨情的問題，不由得擔(dān)心地看了眼沈厭夜。煙雨情當(dāng)著諸多劍靈刀魄的面問出了這個問題，擺明了就是在測沈厭夜是否真心。倘若沈厭夜回答不慎，雖不至于當(dāng)場被圍攻，怕是也要失去這些神兵利器了！

……怎樣的，存在嗎？

黑衣劍修神色清冷，卻亦在拷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的確可以回答，“他是我的愛人”，只是這樣的回答似乎誠意欠奉，亦沒有什么說服力。于是他開始在腦中回憶著沈蓮的一切，以及兩人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平心而論，沈蓮并不是什么善良之輩。只要是擋在他面前的事物，便會為劫火劍所斬斷。況且，他滿手罪孽——無論有何等理由托詞，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他是嗜血兇劍，為千夫所指。即使是自己，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內(nèi)心亦是難掩驚恐。

但是，沈蓮卻擁有一顆所有人都不曾擁有的單純的心，即使他的手上染滿了鮮血。他一直在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為了只有人類才可能得到的溫暖，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毀天滅地。這樣的舉動是不符合人世綱常的、極為自私之舉。然而，沈厭夜卻總是能從沈蓮的身上，看到他自己最想變成的、卻永遠(yuǎn)也無法變成的樣子。

——是啊，這就是他想要變強(qiáng)的原因。只要有了足夠的力量，就不會再遭受歧視、壓迫，就不會再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但是，所謂的歧視、壓迫和待遇，都是來自他人的。他欲意參破天道的原因，就是讓自己不會再因為任何問題受到壓迫。

——并非如同沈蓮一樣，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心愿，就以別人的生命為代價。而是如同沈蓮一般，即使知道別人的看法，也可以不顧他們的眼光，以自己的方式生活著。

——如果能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和他融為一體，那么自己也將變得完整，他也將變得完整吧？因為自己會控制他，讓他不再如此嗜血好戰(zhàn)；而他可以時刻提醒自己，莫要在這時間的千萬幻象中，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

沈厭夜沉默著，其他人亦不敢出聲，花蝴蝶作壁上觀，但是目光卻緊緊盯著沈厭夜。諸多兵器懸浮在空氣里，靜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