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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兒子,我又哪會不知,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脾氣,一個兩個都像他爹,咱們替他cao心,指望他能放下舊事,再娶新人也是癡人說夢。”又不能當真不管,當著兒媳婦的面不能再說,背地里思量著便要落淚,感嘆自己果然老了,兩個兒子下獄都沒哭,這會兒卻止不住要落淚,“果然是人老心軟了。”兩人正自感嘆,不意又收到了袁含之的信,信是寫給袁慕之的,把自己不會再娶的事說了一回,知道母親絕不能安心,請兄嫂在兩個兒子這中挑選一個,過繼給他,以承香火。說是過繼,也不并讓這孩子搬到京城去,依舊還養在嫂嫂身邊,若是到了年紀想進官學,也可送到京城來,由他送兩個孩子進官學。袁夫人這下全沒話說,背著人哭了一回,想著怎么說服兒媳婦,又怕不養在身邊,就是過繼了也不親近,袁家幾個孩子都還記得二嬸,長子年紀大些,記得更深,看母親嘆息祖母垂淚,便道:“我給叔叔當兒子,我給他供飯吃,爵位就給二弟承繼?!?/br>這話是當著祖母的面說的,謝氏恐怕婆婆傷心,作勢打了兒子一下:“你叔叔哪里要你供飯,他自會成親有子的?!?/br>袁夫人卻拉過孫子的手,對兒媳婦道:“你莫哄我了,他這是把后路都想好了,堵我的嘴,怕我給他送個人去。”事還未定,袁含之已經稟報上來,奏明此事,秦昭看他當真不愿再娶,沉吟道:“既然如此,便如你的心愿罷?!?/br>衛善聽魏人秀哭得壓抑不敢放聲,對她道:“院中無人,你想哭便哭罷?!闭f著從袖中掏出帕子來,魏人秀卻并不伸手去接,淚珠滾落到衣襟上,她伸出手拿袖子胡亂抹了臉,心中這番悲痛已經積攢了千余個日夜,此時終于宣泄。魏人秀與衛善已經沒有話說,不論當年還中如今,都開不了口,可她心中還牽掛袁含之,半晌才對衛善道:“你……你勸他再娶罷?!?/br>衛善把帕子收回袖中:“他若肯聽我的,早就聽了他母親兄長的,又何必我來說?!?/br>魏人秀坐著怔怔出神,廚房里燒了熱水送來,衛善看看外頭的天色,立起身來,最后對她道:“你洗漱罷,究竟是誰欠了誰的,也算不明白,等春天袁家就要把孩子送到京城來了?!?/br>說著步出小屋,出了院子才對守院的兵丁道:“把她看好了。”原來秦昭說的如他所愿,竟是這個意思。她不贊同如此,可人既然是二哥送來的,擺明了是送給袁含之的,到底如何處置,是關是放都看袁含之的意思。小德子辦齊了東西送到萬福寺中,竹鏡架軟被褥,還給魏人秀添了一付妝奩,木梳木釵樣樣俱全,房中一樣硬物也無,連個蠟燭臺都無,只給她一只銅碗,用來點油燈。針線剪子一樣都無,她在途中還起過自絕的心思,是兩個武婢牢牢看住了她,衛善總不放心,讓上官娘子住在寺中陪她。衛善回到宮中,正是宮門下鑰的時刻,四角望風樓第一聲鼓響,她才邁進了甘露殿,太初在殿內等她,眨巴著眼兒,小心翼翼探問道:“怎么樣?”怪道殿中人散得這么干凈,原來是躲她的,太初纏著人不住問,把人都問怕了,她一邊問還一邊捂住了承燁的耳朵,不讓弟弟聽了去,對宮人道:“他小人兒最會聽話了,免得他學出去?!?/br>宮人們只知道小德子送信來,娘娘換了衣裳便出宮去了,隱隱聽見是送了什么人來,心里猜測,嘴上哪里敢說,被太初問得急了,吱吱唔唔吐露兩句。太初知道爹爹從戰場送了個女人回來,瞪大了眼兒不敢信,在殿里來回踱步,一時憂心母親和那人起爭執,一時又害怕母親作心,提心吊膽好半日。衛善看她這樣子,伸手捏了她的鼻尖:“你可真是什么都打聽,是要緊的人,不是那些不相干的,你可一句口風都不能露?!?/br>太初聽見是要緊的人,這才放下心來,可萬福寺中有個陛下送回來的女人的事兒,依舊透了風出去,除了十幾個兵丁守著之外,小德子又不時送吃的喝的過去,這事兒又怎么能捂得住。這么過了月余,衛善并沒有再去萬福寺看魏人秀,此事攤在她的面前,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又何必強逼著她非得做出個決斷來。徐太妃和碧微都來打聽口風,衛善半個字也不露,只當沒有這么個人在,碧微都已經勸她,若當真是秦昭送來的人,便趕緊給個名份:“此時定了,你給的低聲,他回來也不能說什么,若是按著不給,真的有了后福,給的份位許就高了?!?/br>衛善把這些寫信告訴秦昭“天下烏鴉一般黑,人人不信君王有深情,倒個個都信書生有厚意”,氣得秦昭畫了只白烏鴉塞在信封里寄給她。皇后既不聽勸,也無人再敢去勸她,都提心等著七八月個孩子落地,若非有孕,便留在身邊侍候了,又何必要送進京來,還送進了萬福寺,這是防著皇后生妒心呢,究竟如何,等七八個月也就知道了。崔芙大著肚子還進宮一趟:“外頭傳說紛紜,我實在放心不下,世子走的時候只讓娘娘多照顧我,我卻沒半分能幫到娘娘的地方?!?/br>衛善趕緊讓她坐下:“叫你別動彈的,走馬坐轎萬一顛著了可怎么好。”叫宮人取了新鮮櫻桃來給她吃,“外頭人風言風語,怎么還能傳到你耳朵里?”崔芙輩份雖是嫂嫂,在衛善跟前卻似個小姑娘:“我心里記掛娘娘,娘娘可別和陛下起爭執才好?!?/br>“起什么爭執?!毙l善撲哧一笑:“我還等著你這胎生下來,養好了身子,來替我當女校書呢。”女官的班子一時建不完善,秦昭的旨意雖來了,卻少有人肯當第一人。章宗義的夫人膽子雖大,卻沒讀過書,還得等到葉凝來作這第一人。☆、第408章相見崔芙畢竟年輕,在娘家看人眼色度日,嫁了衛修日子雖好過了,可崔家隔三岔五便要上門來擾,光是崔大夫人那些事她就千頭萬緒,聽見衛善要讓她當校書,專司草擬文章掌管典籍,心中隱隱雀躍,可又有些害怕,手撫在腹上:“這些事兒我沒干過,有心相幫,也恐怕耽誤了娘娘的事兒?!?/br>衛善看她人豐腴了許多,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粉面微紅含笑,原來似一枝未開的清荷,這會兒眼波流轉笑開芙蓉,看來白姑姑調養得當,等衛修回來,說不準輔國公府便有小少爺了。寬慰她道:“這事兒誰也沒干過,總要磨一磨,有什么耽誤不耽誤的。”崔芙家學淵源,既設校書,便不只她一人,想到還有共事的,倒不那么慌張了,她這一胎算一算還有四五個月才落地,還要做月子,到時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