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34
村中婦人學起了織布,她自小生在宮廷,又擅長針線,織出來的花紋總要更巧更鮮亮些,日子倒也悠然。只是年歲漸大,還沒有孩兒,兩人商議著不如去善堂抱養一個來,撫孤院里總有合適的,抱一個女孩兒再抱一個男孩兒,兄妹兩個正可作伴。今兒是兩個人商量定的日子,宋恩到了城中,先將抄下的書稿交給書肆,再去撫孤院中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孩子。椿齡瞞著他進了宮,把這事向衛善合盤托出,也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衛善的手上,聽見衛善這么說,伏地又是一拜:“高抬貴手四個字,人人皆知,可有幾人做到,娘娘這抬抬手的恩德,卻是奴婢一世難修的福分。”“你進宮來,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主意?還是頌恩也知道?”衛善轉著那只金簪,陽光投進冰紋梅的窗格,映得她面上明明暗暗。椿齡心中苦澀,低頭道:“他不知道,不論如何,求娘娘看在奴婢以誠相告的份上,饒了他的罪過。”嘴唇顫抖,身子也跟著打抖:“他到撫孤院去了,我們想收養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這么說來,頌恩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衛善倒也猜測得到,頌恩本就心思細密,雖寡言少語,心里卻是極明白的人,若他知道了,必不會許椿齡進宮來。衛善手里握著金簪,一時不知要拿她如何是好,是將她推到臺前,叫世人皆知南朝帝姬是個西貝貨,還是放她歸于田野,只當這事是件傳說。衛善抬頭看了看窗外,這會兒正是秋日里太陽最好的時候,有太監宮人抱著保兒在院中玩耍,不時便能聽見他咯咯笑聲。衛善回過頭來,對椿齡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想必頌恩還在等你回家,這會兒不走,再晚可就趕不上做飯了。”椿齡方才止住了淚,聽見這一句,又淚似泉涌,伏在地上哭得抬不起頭來,喉嚨口哽咽:“娘娘大恩大德,奴婢無以回報,從此晨昏祝禱,盼著娘娘多福多壽。”衛善手中握著那只嵌紅寶的梅花金簪,看上一眼說道:“這是你母親給你的記認,想必陳家該是知道的,我要留下做個記認。”人證放走了,物證總要留下,究竟與南朝是結盟還是為敵,也得有個說法。椿齡最后看了那金簪一眼,目中雖還流淚,嘴邊卻露出一絲笑意來,她目中留戀,卻又如釋重負:“自母親給我金簪,我便日夜不能安眠,如今娘娘取走金簪,就算是我再世為人了。”從此不再是大夏的嘉合帝姬,而是京郊村中的宋娘子。衛善心中慨嘆,叫了一聲沉香:“去尋兩套嬰孩手鐲腳鐲來,給椿齡的孩子。”沉香守在簾外,依稀聽見幾個字,卻也不真切,她自知什么事該聽,什么事不該聽,聽見衛善這么說,還頗覺得古怪,椿齡分明是跟頌恩在一起了,哪里還會有孩子呢。可她依言行事,當真去尋了兩付嬰兒手鐲來,看衛善的意思是要厚賞,撿了兩付金子重些的,放在織錦的荷包里,遞給椿齡道:“娘娘疼你呢。”椿齡望了衛善一眼,最后又給她磕了一個頭:“娘娘的恩德,奴婢日夜不忘。”她來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走不出甘露殿,誰知衛善竟這么容易就放她走了。青霜在殿外探頭探腦,看見椿齡出來,臉上又是哭過的樣子,問她道:“這是怎么了,見著娘娘就這么愛哭?”椿齡抹一抹淚,沖青霜笑道:“一時感慨,這才哭了。”回身去望甘露殿殿檐角上立的那只金鳳凰,“天下再沒有娘娘這么好的人了。”青霜“撲哧”一聲笑了:“怪道娘娘賞你呢,這些日子不見,你的嘴兒倒甜起來了。”依舊還是坐著青霜的車出了宮。青霜非要送她回去,椿齡怎么也不肯:“夫家待我極好,看見官家馬車倒要生事。”青霜這才罷休,可還是抿了嘴:“你既能進城來,往后便多來看我,你丈夫要是欺負你,你也有娘家人!”說著嘆口氣,“你不知道,當夫人沒趣兒的很。”要是早知道當官夫人是這個樣子,還不如跟著衛善當侍婢。椿齡笑著應了,青霜替她雇了一輛車,馬車夫看見是官家,哪里敢怠慢,椿齡依舊還抱著包袱回到村中,這里頭是她幾件干凈衣裳,便是當階下囚,也總能清爽幾日。鄰人見了她,指著農舍道:“宋先生才剛回來,不見娘子,到處尋找,娘子去寺中求子,怎么也不知會先生一聲?”椿齡抿唇一笑,伸手理了理發髻:“是我忘了。”宋恩正呆呆坐在屋中,他一看柜中少了兩件衣裳,便知道椿齡依舊還是進宮去了,什么求子,村人相信,他怎會不知內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呆怔間聽見竹門聲響,抬頭看見椿齡回來,顧不得自己跛腳,沖出屋去,一把握了她的手:“你……你可是……”抖著聲兒想問,卻不信她進了宮還能回來,不住揉著自己的眼睛,椿齡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看他衣擺上都是塵土,相必是在村中尋了她一路。對他笑一笑,推了他一把:“家里還有幾個雞蛋,你去鄰家討些蔥來,夜里咱們攤香蔥雞蛋吃。”宋恩眼中熱淚未收,將椿齡從上到下看過一回,胡亂點頭,眼睛緊緊盯著她,一步步向門邊退去,撞在竹門上,這才笑出聲來:“好,好,你待著,我去要蔥。”鄰人隔墻聽見,已經摘了蔥,在簍中擺著,碧綠綠的喜人,不等宋恩進門,便把蔥遞遞給他:“先生拿好,不夠再來取。”到底想要打聽打聽:“娘子這是去哪兒了?”宋恩許久才答了一句:“回娘家去了。”☆、第378章金簪衛善坐在內殿,落瓊隔著冰紗簾子往里看上一眼,收回目光沖著沉香呶呶嘴兒,低聲道:“娘娘這是怎么了?”沉香也聽不分明,扯過落瓊的袖子,把她拉到一邊,搖一搖頭:“也不知道椿齡說了什么,娘娘賞了她一對兒金手鐲金腳鐲,余下一句多的話都沒有。”沉香原還想留下椿齡,姐妹兩個好歹說上幾句話,原在宮中時姐妹們憐她人生得單薄可憐,原來又常受人欺負,待她都極好,她這會兒回來,話都不曾說上一句,就又這么出了宮去。“不打緊,下回問問青霜,青霜必知道她在哪兒住著,咱們休息那日也不去宮后街了,問娘娘討個恩典,一起去看她。”落瓊跟著椿齡很是學過幾個字的,拿當她當半個師父半個meimei看。她一說完,沉香就搖頭:“我看娘娘不會許的,也不知說了什么。”估摸著這會兒衛善心緒不佳,撿了幾樣果子點心,又沏上新茶,把里頭的殘茶換出來。手里托著茶托,看衛善還靠在引枕上一言不出,笑盈盈問衛善道:“椿齡怎么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