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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為了衛敬容,為的還是新帝,偏偏還有這許多不識好歹的和別有用心的,倒把他的美意當作是對衛家的諂媚。京城落了幾場雪,甘露殿外白茫茫一片,衛敬容難得有了賞雪的心思,著人從梅林里挪了幾株朱砂梅花來,開得白雪地上點點殷紅,幾個女人圍坐在窗前,衛善親手燙了茶壺茶杯,分茶給姑姑與喬貴太妃喝。喬貴太妃挨在熏籠邊,繡一幅雪中紅梅圖,預備做成小座屏呈給衛敬容,好讓她擺在案上賞玩。她了卻心中一件大事,身子便漸漸不濟起來,坐在屋里也要抱著手爐,衛敬容得了茶推到她手里:“你喝不得冷的,先飲這杯罷。”喬貴太妃親手喂正元帝喝了這么長時候的藥,每回又都親嘗一口,雖飲后便服解藥,可身上依舊虛耗,到了冬日便畏冷,夏日里也通身冰涼,好在并無旁的病癥,對太醫只道先帝寵愛,每回服丹藥都分她一口,這才積毒。符充容是正元帝下令殺的,板上釘釘的罪名,不能風光大葬,只能許阿喬在殿中立牌位,日日焚香祈福,盼她往生。阿喬一見雪便想起她來,手里捧著茶盞道:“念了這許多經,阿符也該托生個好人家了,宮中十年不會大選,她必能安心嫁娶。”喬家一門都跟著貴太妃榮耀起來,對外是說她最后侍奉病榻上的正元帝有功,而符家人早早就尋訪不著了,若不然一家都跟著遭難。衛敬容握了她的手:“你若是在宮中發悶,皇寺道觀都可去走一走,我雖不能去,你也能阿符點燈立碑燒紙,雖不能明寫,到底是你的心意。”她每日都關在殿中念經繡花,偶爾出來也只略坐一坐,三十歲不到,活得倒真像位太妃了。衛善跟著湊趣,遞了點雪花乳酥讓她當茶:“貴太妃若去,我也陪著一道去,正可聽一聽佛音,清靜清靜。”阿喬抬起眼來,眼圈微紅:“我必是上輩子修了功德,才能遇上娘娘,娘娘怕我悶著,許我挪到甘露殿來,就已經是大恩德了,如今又許我替阿符立碑,就是下輩子也無以回報。”小福子從外頭來,撐了油傘還滿肩是雪,阿喬一見他來便知有事,立起來告退,小福子進來便道:“事兒已經辦妥當了。”正元帝死了,才能好好安葬王忠,當時小唐跟著記下拋尸的所在,花錢使了兩個小太監收撿了他的尸骨,盛在薄棺木里。如今替他換過壽材,雕上福祿暗八仙紋,又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法會道場,不知道的還當是哪一家的富戶員外死了辦葬事。他在外頭的宅子早就被查封了,既是罪宅,朝廷便能將屋子賣出去,以充國庫,衛善把宅子又買了回來,在里頭替王忠設了靈堂。王忠自秦昭之后,再也沒有收過干兒子,怕有人拿這個來攀扯秦昭,如今辦靈堂發喪,竟無人能替他捧盆摔瓦。這許多徒弟當中,倒也有替王忠燒紙私祭的,卻只有林一貫求到衛善面前來,他心知晉王夫妻不能眼看著王忠拋尸荒野,自請出宮替他辦喪。林一貫被折磨拷打,若不是正元帝病得及時,他的性命也保不住,既求著出宮辦喪,衛善便許他去治喪扶著靈柩送出城外安葬。林一貫追隨王忠多年,十分知道他的喜好,替他在墳前栽了四時花卉,此時臘梅紅梅開得金紅一片,衛善雖不能親祭,也讓小福子去燒紙祭奠。衛善一聽事兒都辦好了,賞他一盞熱茶,小福子躬身接過跟著便把前頭聽來的挪宮一事,稟報給衛敬容。衛善一聽挑挑眉頭,對衛敬容道:“崔尚書一片赤誠,姑姑該賞他才是。”他說這話必會被曾文涉污為衛黨,不如就坐實了這個名頭,何況崔尚書自起復就已經摘不干凈了。衛敬容還有片刻遲疑,朝局不穩她自然知道,此舉豈不是把這潭子攪得更成亂了,眼見衛善的身子漸漸好起來,秦昭進了玉門便解她心中之憂,臉上氣色好了許多,日日兩道湯水滋養,面頰愈見圓潤,不欲她再費心神。衛善見姑姑遲疑,心中嘆息,低聲道:“朝堂爭斗本就此消彼長,成國公不能平衡,崔尚書也一樣不能平衡。”魏寬不僅在朝中無法擺平文武之爭,家中也無法擺平夫人兒媳,魏人驕釘在晉地當釘子,家里可還有賀氏與魏夫人兩個,眼看嫡親孫女兒要去當個癡兒的媳婦,魏夫人可不管那上頭坐的是不是皇帝,咬牙切齒把正元帝罵了個狗血淋頭。成國公府中藏著兩個本來該死的人,后院幾乎不許人出入,可魏夫人與他爭吵從來也不光是口舌,必要動家伙,叮叮當當一陣響,魏寬臉上還被指甲撓了一道,第二日上朝人人都看見了,哪怕他如今攝政,也依舊還是怕老婆。魏寬怕老婆不是稀奇事,正元帝當年都勸不住魏夫人,更別說如今了,他只得又縮身在值房里暫居,賀氏不愿女兒嫁給新帝,可孫女已經被冊立為皇后,哪怕新帝沒了,她也依舊還是皇后,縱不出嫁也得守寡。嫁,是害了孫女一輩子,不嫁也害了孫女一輩子,有家不能回,魏寬日日在值房中飲酒,過了國喪不再忌酒,可他日日都喝得爛醉,每回一醉便念叨先帝。成國公府如何,衛善管不著,他也該嘗嘗苦果,不嘗苦果,哪知朝局艱難?只繼續勸姑姑賞賜崔家,賞得越多,朝臣就越覺得崔尚書吃了衛家的飯,成了衛家的人。太皇太后宮中賞出錦帛十匹,藥材若干,送往崔尚書的府上,說他一心忠君,是國之良臣,該得此賞。這話句句沒錯,崔尚書卻哭笑不得,經得此事,便把他衛黨的身份給坐實了,更給曾文涉添了口舌。大臣們拒了太皇太后移宮,把甄氏給嚇著了,她在殿中一無所知,消息吹遍了宮廷,這才吹到她耳朵邊來,唬得她面色發白,立起來在殿中團團轉圈:“這可怎么好。”宮人趕緊扶住她:“太后別急,太皇太后明察事非,并不會怪罪娘娘,這本就是那干文臣胡咧,怪不到娘娘的頭上來。”她雖聽秦昱這么說了,心里卻不敢動這個念頭,也絕沒膽子開口去提,心中所愿的不過是給娘家些體面,身邊一個自己人都沒有,娘家的侄女兒她很喜歡,想接進宮來作伴,皇后的位子是不必肖想了,可還給配給兒子作四妃之首。就連這事她都還不敢提,只心中隱隱動念,想帶著承吉回家一趟,見一見表兄妹們,暗暗期盼這事能成,這話還未出口,卻鬧出這場官司來。本來蘇太姬李太姬的事,她就沒想著要過多懲戒,當初她被關時這一個個也曾興災樂禍,那會兒不見婆婆出來主持公道,反是這些妾們有事,她倒肯相幫,心中如何不委屈。再委屈也得洗臉換衣,到甘露殿去請罪,紅著眼圈對衛敬容道:“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