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沐抿了抿嘴，低下頭垂眼直盯著鞋尖，做幾個深呼吸，側在身旁的手捏皺了褲管。這是他從小的習慣，只要mama提出期許，他就會在幾次吸吐之間說服自己給出承諾，這次也不例外。

「手機壞了，我出去打給他。」趙以沐說。

「不用，就在這里打，」唐青態度很堅定，「老張，你的手機借他用一下。」

張伯伯很為難地看向趙以沐，趙以沐苦笑一下，說：「張伯伯，可以借用手機嗎？」

「哎。」張伯伯把手機交給他。

「喂您好。」聽見Nick充滿活力的聲音，一時間有好幾種情緒在趙以沐的心頭交替起伏，消化不了全部梗在喉結間，他發不出聲音。

「喂？您好，我是杜尚翩。」Nick又說一次。

「喂，是我。」趙以沐講的很輕。

「歐文？你怎么是這個號碼？」Nick說：「這個時間你不是要準備上班了嗎？」

「嗯，今天不上班。」趙以沐的目光仍在鞋尖上，「我媽生病了，現在在醫院。」

「情況還好嗎？怎么會突然生病？」Nick頓了頓，似乎有所感應，「發生什么事了？」

「我媽…她知道了，我們兩個的事。」趙以沐試著調節呼吸，把話說得平穩妥當，可惜無法如愿，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希望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一兩個月不要聯絡，彼此…思考一下…」

話筒那端靜默了，趙以沐聽見風的聲音。

「嗯，我知道了。」Nick聽起來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那這段時間我就不主動聯絡你了，最近我媽的情況也不好，忙著還錢工作也多，我們…各自努力吧。」

趙以沐死死地抿著嘴，怕講出什么不受控制的話，他用力捏著手機，指節都泛白。

「不要跟你媽硬碰硬，這種事沒那么容易接受，不要搞得兩敗俱傷。」Nick自顧自地說著，「你也要注意身體，出入醫院戴個口罩預防一下，圍巾跟擴/張藥別忘了隨身帶著，你那氣喘的毛病啊，不要輕忽。」

趙以沐咬緊了牙根才忍住淚水，他貪婪又心痛地聽著Nick的囑咐。

「好了不說了，我怎么變得這么婆媽？」Nick輕聲地自嘲一笑：「那…你多保重，不用擔心我。」

「哎，」趙以沐在他要切掉通話前喊了聲，想多拖延一下，幾秒也好，他壓低聲音說：「等春天的時候我去找你，我們帶杜mama去看海。」

「嗯，我等你。」Nick說。

通話結束之后，Nick看著手機屏幕上兩人的合照發愣，冬天早晨的寒風像是可以吹進心里似的，他冷得打了個哆嗦。

Nick不難想象趙以沐面對什么樣的狀況，但除了心里上支持他之外無能為力，每個人有各自的課題，誰也無法替誰代答。Nick抽抽鼻子把手機放回口袋，大步地走進公司里，他現在能做的就是保持信心，繼續為自己的生活奔斗。

這天跟每個工作日一樣充實且忙碌，Nick現在漸漸累積出一些口碑，之前交易成功的客戶若有朋友要買房，會愿意推薦朋友找他服務，業績當然是比不上公司里耕耘已久的資深前輩，像李大哥的營業額是他的好幾倍，但他總算在這條路上踏穩了腳步，這樣下去也許有一天可以把債務償清。

從天亮到天黑又帶了三四組人看房，Nick進公司時腦子里還條列了許多后續的工作，買方提出的疑問要跟屋主確認的，正在跑代書合約進度的，還有要比對最新上架的待售屋中有沒有符合客戶要求的。

「小杜、小杜」李大哥一看他走進辦公室就扯著嗓子喊，好幾聲之后Nick才從思緒中拔起，左右找聲音來源，終于看見李大哥向他招手。

「李大哥，您找我？」Nick走進李大哥的辦公桌。

「不是我找你，是上頭長官找你，找了一下午了，不知道什么事，說一看到你就請你去辦公室面談。」李大哥眼珠子往主管的獨立辦公間瞥了一下又轉回來，緊張地看著Nick問：「你最近案子沒出什么紕漏吧？」

Nick想了想，說：「沒有，都挺正常的。」

「那好，應該沒事。」李大哥的臉色緩了下來，「大概是年底要到了，找些新進員工談談話打打氣而已，上面的人就愛搞這套。你進去吧，順著長官的話答應著就對了，不要有太多意見，懂嗎？」

「嗯，我知道了。」Nick拉拉袖口整理衣擺，把在外面吹了一天的頭發順了順，挺直背膀去敲了主管辦公室的門。

談話時間倒是出乎意料的快，李大哥才處理了兩件客戶咨詢案件，抬頭便看見Nick從主管辦公室退了出來。

「怎么了？這次談話這么快啊？又是老生常談那一套吧？」李大哥趨到Nick身邊，跟他走回辦公桌，「是不是叫你要勇于承擔樂于付出？每次都講這句，付出可以，總得也要有收獲吧。」

「李大哥。」Nick看著滿桌的文件和寫得密密麻麻的行事歷，咽了口水，訥訥說道：「他不要我付出了…他叫我今天就滾蛋。」

作者有話要說：

嗯…因為想早日完結，就更了

第50章CH50

「他叫我今天就滾蛋。」

「什么？沒道理啊？」李大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這…有給個理由嗎？」

「他說上頭認為我們這間分店的配置人數太多，要他裁員，而里面就數我最資淺…」Nick淡淡一笑，「他跟我道歉說他也很為難，但沒有別的方法。」

「我聽他放屁！我他媽的從來沒聽過配置人數這個講法，」李大哥一聽覺得全是扯/蛋，音量驟然拉高不少，「你等著，我去跟他說，老子每年給公司賺不少錢，他會賣我個面子的。」

「李大哥，李大哥，您別嚷嚷！」Nick連拖帶拉地把李大哥推進角落的茶水間，說：「我知道您替我抱不平，但從剛剛主管的態度看來，說的是真話也好是假話也罷，他應該是鐵了心的要我走。」

「怎么說？」李大哥追問。

「我一進去他先叫我交出門禁卡，還把我手上的客戶都另做安排了。」Nick平靜地解釋，「李大哥，我估計你去講也沒用的，還會給主管鬧心。」

「哪有叫人走就走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李大哥問。

「得罪人？」Nick想了想，「應該沒有…」

「那怎么辦？你還有債務要還呢…」李大哥眉峰攏聚。

「公司有給些資遣費，雖然不多但聊勝于無，」Nick笑了笑，苦澀又無奈，「正好最近我媽狀況不好，我可以多些時間陪他。」

「我給你介紹其他公司吧？」李大哥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