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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不愛搭理她,在他的眼里,一夫一妻是基本的,其他的一概是小三,小四,小五,小六,連名字都不必記。七老爺威嚴無比,才吩咐完,就有盧氏的婆子一擁而上,堵嘴的堵嘴,拖人的拖人。院子里,忽然有小娃,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小娃有五六歲的摸樣,頭上梳著一對童子發髻,身上穿的一身精細綾羅,又哭又撓的沖過來廝打,一邊在顧昭身上擰拽,一邊鬧騰到:“放開我祖母!你是壞人,來我家白吃白住著欺負人!”顧昭大怒,蹲下揪起這童子,一把扒下他的脛衣(褲子),翻過身來,對著他的白屁股,毫不客氣的就是一陣啪啪啪啪啪啪!剎那間,院子里安靜下來,皆是目瞪口呆。這小童叫瑯,是顧茂懷的幼子,出生的日子跟顧巖在一天,奇怪的是,時辰也一樣,顧巖在孫輩里,最喜歡他,有時候甚至趴在地上給他當馬騎,嬌紅得寵多也因為他。看兒子挨打,二爺顧茂懷一聲不敢吭,只能站在那邊轉圈,眼巴巴的看著四處找援手。七爺毫不客氣的將顧銘瑯的屁股打成了紫茄子,大家方想起,這位爺輩分如今在這家里是最大的,他想打誰都不用問天氣兒,又想起,顧巖對這個弟弟幾乎是百依百順,只差供起來了。顧銘瑯何嘗受過這個,開始還大哭,最后便哀哀認錯:“七爺爺,瑯兒知錯,莫打了!”顧昭冷了臉,扶著細仔的手站起來,胳膊下夾著顧銘瑯,四下看了一眼冷聲道:“堆在這里做什么,都滾回屋去!”呼啦啦一院子人鳥獸散。七爺威風完,依舊提著夾著顧銘瑯進了屋子,屋子里,太醫們圍著床,正在談論著什么。大意就是,老郡公是氣急攻心,此刻還是先要把人喚醒灌了藥進去才是。他老哥哥,躺在床上,臉上暮色沉沉,一絲絲鮮活氣兒都沒有。頓時,顧昭揉的心都碎了。盧氏坐在椅子上,渾身無力,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家老爺,早上好好的出去的,沒成想,就這樣被抬回來了,呼啦啦一下天塌了,家里亂成一團,盧氏六神無主也無力去管。看到顧昭進來,盧氏眼淚再也不忍,拽著帕子說:“阿弟快去看你哥哥,你喊他,他便醒了!他最疼你的。”顧昭點點頭,對著胳膊窩下的死小子后腦勺就是一下狠的,他威脅到:“哭!哭不響,揍死你。”顧銘瑯本就委屈,看到自己爺爺越發的忍耐不住,聽到命令,就如閥門被打開一般,哇的一聲滿腹委屈的哭了出來:“爺爺!爺爺……快救我,七爺爺要打死我!!!奶奶也被他關起來了!”這死小子,哇哇大哭著依舊不忘告狀,沒一會,床上的顧巖便睜開雙目,澀聲罵道:“誰敢打我孫孫。”說完,嘴巴流出一掛口水。“我!”顧昭瞪他,這家伙最可恨,后院亂成一團不說,脾氣這般差,年紀一大把,還跟人在朝堂吵架,看這出息的,口水都關不住了。“這就好了,這就好了。”太醫們一喜,忙寫了方子叫去抓藥。顧昭坐在自己哥哥床邊,顧老爺也慢慢想起一些事兒,有些羞愧,有些憤然,可憐他渾身無力,看到最愛的孫孫屁股被打成紫茄子,卻也不敢招惹自己弟弟,他家幺弟翻臉是很可怕的。顧昭叫下奴抱了顧銘瑯下去,此刻,顧銘瑯哭的已經不是以淚洗面,是以淚洗澡。顧昭坐在床頭一只手拉住自己老哥哥的手,按住幾個xue道揉,以前上跟公園的老大爺學過,那個地方管那,常揉著對身體好。那幾個太醫不懂,倒是只好奇的看了一眼,便做其他的去了。“哥哥真是越活越出息了,一大把年紀,許是跟嬌紅呆久了,竟學會婦人吵架的手段了。”顧老爺一睜眼,開始咳嗽。“真是阿彌陀佛,您還能正眼看看我們,您這一蹬腿兒去了,咱家可就熱鬧了,您去了便罷了,我嫂子指定得跟著吧?老夫老妻的您自己去,她多沒意思,是吧嫂子?”盧氏委屈,連連點頭,哽咽道:“老爺若不在,前腳走,我后腳就去。”顧昭放下揉熱乎的手,拉起另外一只手繼續揉:“嫂子一走,咱家就好了,茂德襲爵分家,他五十多了,早就該襲爵,你說你站著茅坑不拉屎的晃悠著,也不怕小輩兒看著你煩。說起來,咱茂德是塊愚木頭,憑誰來一哭,指定分人家一塊。茂昌是個四六不懂的,甭管分了多少,你放心,至多一年,他就得去下司馬租房子住,住不到一年,您就去南城根兒找他去吧,端個破碗乞食呢!”“哧……”不知道那位太醫沒忍住,哧的一聲笑了。顧巖氣的直不成,又羞又愧的在那里裝死。顧昭沒搭理那邊繼續嘮叨著:“老的去了,小的一大堆,這世上只有親生的爹娘苦巴巴的為兒為女,哥哥一走,世上誰來疼他們?誰為他們想半分哥別看我啊!我才多大?我腳爛著還沒人疼呢。當哥的能跟當爹的一樣嗎?八年……”這句八年,正中命門,顧老爺心酸,反手拉住他口齒不清的說:“哥疼……你。”“……哥哥今年都六十六了,一身的傷,如今是無戰事了,也該歇歇了,今兒起告了病假,若不然,告老還鄉吧。”剎那,屋子里格外的安靜,就連一臉悲色的顧茂德都驚訝的盯著自己小叔叔,沒錯,顧昭此舉,又是不合時宜了。“呵……能有什么呢,天下大著呢,哥哥自懂事起,就跟著爹征戰八方,爹老了,哥哥又接茬上,沒為自己好好活過一天,咱老家,山也美,水也美,哥哥卻沒在故鄉的池塘釣過魚,沒在故鄉的山上尋過野趣,今年六十六,過幾日哥哥就六十七了。難不成一輩子就這么干耗著,一直耗到……”顧老爺忽坐起,捂住自己弟弟的嘴巴:“今天下方安,吾雖老邁,念及君恩,怎敢自安。”顧昭有些氣悶,站了起來扶著細仔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扭頭對自己哥哥說:“有句話,不怕人聽到,哥哥可知,今后,這朝堂上,總有一天便會到那個……那個……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的境地,到那時,哥哥難道每天都因為武事,被人抬著下來嗎?”說罷,顧昭被攙扶著,一瘸一拐的拂袖而去……第十九回上京皇宮,水澤殿,此處因位置在火眼,故殿名水澤以來中和完全宮內五行。此地是天授帝平時休息,辦公的小殿,他也常在此處接見他喜愛近身大臣,說些君臣親昵的私房話。此刻,天授帝趙淳熙正望著桌邊剛從山上寺院送下來的經卷發呆,戶部右侍郎高啟賢高大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