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么久，過去的事情顧涼席也差不多看開了。于情于理，自己都該謝謝人家。想留的話就留著唄。反正他要睡了。

顧涼席再這么悶頭一睡，還就真的睡著了。最近他累的不輕。

蘭斯倒也是言而有信，起初顧涼席還有些擔心他這話是幌子，也沒有睡覺的打算，干躺在床上。可后來，半天沒動靜。顧涼席反倒是真的睡著了。

蘭斯也就真的坐在他的床上看著，偶爾替他理理頭發，偶爾給他塞塞被子。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養尊處優的少年，歲月在他的身上沒留下什么痕跡，反而是在他心里劃過一道又一道，最后傷口長好了。那顆盛氣凌人的心就會褪去尖銳的傲氣，變得堅硬。

顧涼席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這一天他睡得天昏地暗。這樣的日子他不是沒有過，可唯一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醒過來，有人陪在他的身邊。

蘭斯看見他醒了過來，替他取下頭上的濕毛巾，修長的手指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差不多不會正常了。

“晚上想吃什么？你生病了，不能吃辣的。”

顧涼席點點頭。蘭斯說這話是關懷，換做以前的他可能還會矯情兩下，什么我就是想吃，我不管之類的。

現如今他年紀大了，知道該怎么照顧自己了。照顧別人都是簡單的，嘴上說起來一套又一套。

能學會照顧自己的，都是天生的或者是年老的。顧涼席顯然屬于后者。

還是記憶中的rou味（12）

在顧涼席的一生里，看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今生他已經不會再去尋覓另一個人

他的心里早就已經不再需要愛情。

此刻蘭斯在這里陪著他，他做的再多。放進顧涼席眼里，也不過就是提醒著兩個人的過去。

往日的種種對于顧涼席來說，早就是雨過天晴，一片清明。再沒有愛來愛去的糾纏黏膩。

所以他從來不會刻意避著蘭斯。可能是終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再沒有去愛一個人的能力。

如果今天換做是旁人在這里守著他，他或許還會勸勸人家不要在自己身上白費力氣。可蘭斯，唯一不同的一點就是，顧涼席自認為從來沒有虧欠過他什么。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他唯一能確認的這就是這一點而已。不虧欠，是他最后的尊嚴。

說到底，估計顧涼席自己都沒意識到，蘭斯在他心里到底還是不一樣的。這個不一樣，是因為曾經在一起過，還是因為別的，無從得知。顧涼席心里最記掛著的，還是愛麗絲。這是他唯一放不下的。

很顯然，有了愛麗絲的存在，形勢就有了很大的轉變。依著顧涼席的性子，他根本不可能放著她不管。

蘭斯也是早就清楚這一點，才會告訴他愛麗絲的存在。

早在那個吸血鬼世界就有一件事明擺著了，蘭斯并不是很喜歡小孩子。對愛麗絲也是一樣。

他把愛麗絲養大，最多也就是身為家長的義務。他對愛麗絲并沒有多少寵愛喜歡。除了愛麗絲本人喜歡不停地制造麻煩這一點，還有可能跟蘭斯的生長環境也有關系，他自己從小也沒有父母陪著，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跟著不同的家庭教師學習不同的東西。

親情的概念，對于他來說一直很薄弱。不論是父母，還是孩子。

西方的傳統教育觀念就是給孩子一定的自由空間，給孩子足夠的尊重。放在稍微顯貴的家庭里，這一點就更突出。最終演變成親情淡泊。

他唯一在意的，僅僅是顧涼席而已。

顧涼席聽了估計會受寵若驚。

不過他一心只想著愛麗絲，沒工夫去管別人的想法。眼前擺在他面前的這道選擇題，離開，就能見到愛麗絲。不離開，這個世界或許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季童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而西宴呢，擺在他面前的還會有很長的一段路。

其實哪頭重哪頭輕這一點顯而易見，旁人再怎么重要也不可能比得過自己的孩子。顧涼席又不傻，怎么會連這一點也看不清。

他之所以糾結了這么久，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清楚蘭斯心里的算盤。

愛麗絲只不過是他放出來的一個誘餌。一旦他稍微妥協了一點，往后恐怕想擺脫就不可能了。

而另一邊擺著的呢，是顧涼席自己已經選擇好了的生活，那里有他夢寐以求的安穩平靜。

他不可能再次放棄他自己。也不想對愛麗絲不負責任。眼看著季童的婚期就已經到了，顧涼席的病也算是好了起來。

說起來他也覺得有些奇怪，最近這幾個世界他總是在生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顧涼席沒意識到自己的情況，蘭斯卻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清楚顧涼席這種情況意味著什么。他的精神力越來越弱，在虛擬世界里的身體容易不穩定，就非常容易生病。

因此蘭斯就越是需要緊逼著他趕快做出決定。

當天顧涼席也算是趕鴨子上架一樣出席了季童的婚禮，說實話他不想去。他現在甚至不想再看這兩個人一眼，生怕下一秒就如同他猜測的那樣，悲劇在他面前上演。在顧涼席看來，季童這種自作聰明的決定，所換來的不過是短暫的幸福假象。

她跟方予浩的這場規模空前盛大的婚禮太脆弱了，就像漂亮的水晶球一樣。稍稍一摔，就會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渣。隨著現場氣球放飛，不斷上升。顧涼席的心也跟著飄遠了。在眾人的歡笑祝福中，他安靜地不合時宜，恍惚間想起了季童小時候放飛氣球的時候，會問他這個氣球會飛多遠，會飛到天涯海角嗎？

實際上，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天涯海角。氣球飛到一定的高度就會爆炸。

可是跟她說了，她也不聽。她寧可選擇相信愛情劇本里寫著的虛無縹緲的天涯海角。顧涼席現在回想起來，好像結局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怎么穿這么少？”

顧涼席還沉浸在回憶里，蘭斯已經在不自覺間坐到他的身邊來了。

因為這位大佬坐了過來，引得無數人朝著他的方向看過來，那一道又一道探究的目光快把顧涼席的臉戳出一個口子來。

顧涼席過了年輕氣盛的時候，再不會去試圖吸引別人的目光。突然之間這么多人看過來，他自然本能性地低下頭避開。

偏偏有個人一點自覺也沒有，明明是他招來這些人，還俯身關切地問顧涼席:“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顧涼席心頭突然又涌起當初那種感覺，被這個男人看中，就注定是會被人另眼相看的。像他這樣從小養尊處優，身份顯赫的男人走到哪里都會受萬人矚目。

他不過是跟顧涼席說一句話，就引來無數人關注。他這種專注地對待，不是所有人都受得起的。

更別說是寵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