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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歇的辦公室門口,大聲喊林河去陳錦的辦公室走一趟。周圍安靜了一瞬間,然后又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迅速恢復了剛才的嘈雜爭論。林河關了電腦屏幕之后才站起身,往他原本走過無數次的方向走過去。“年后上班第一天,按規矩你該來我這里報道的?!标愬\手上的事并沒有因為林河進來了而放下來,“今天已經是第三個星期了。以后要注意。”“以后您還繼續帶我么?”林河平靜的問。陳錦從圖紙堆里抬起頭來,他戴了副無框眼鏡,這是他的習慣,長久看圖的時候會戴眼鏡:“是的,我還繼續帶你。這沒有變,小河?!?/br>林河低頭甚至看到了那個十分熟悉的眼鏡盒,于是他笑了笑:“我知道了,師父。”陳錦摘下了眼鏡,他今天穿著極合身的馬甲,這讓他的身形即使坐在椅子上也顯得十分挺拔。“有些事情……”“我知道了,師父?!绷趾庸虉痰闹貜偷?。陳錦望著自己的徒弟。他的額發比從前留長了很多,但并不是為了遮住額頭上的那道傷痕。他把額發都梳到了后面去,更明顯的暴露出飽滿的天庭和蜿蜒的傷疤。陳錦比誰都知道那道傷疤摸上去會是什么樣凹凸的手感,那觸覺甚至還留在他右手食指的指腹上流連不去。他靜靜的看著他許久,忽然也笑了,“你去吧。我這里忙。”林河點點頭,退了出去。他的舉止得體,仍舊是從前穩重的模樣。陳錦的笑容甚至還掛在臉上,他沒有停頓一步,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只是聽話的退了出去,臨走時甚至還細心的為陳錦帶上了門。偌大的辦公室里,屬于陳錦一個人的靜默只持續了短短幾秒鐘。他慢慢松弛下臉上的笑容,仿佛只是笑容本身就讓他疲憊難當。災區援建橋的評優結果下來的當天下午,陳錦就升任了華南一院的總經理。對這種老牌設計院而言,rou眼所見的形式上最大變動也無非是銘牌的更換,以及最快時間內送到陳總辦公桌上的更新名片。胡老板過完今年秋天,就要五十九歲了。去年春末的一役,可以算是內外夾攻。即使這樣也沒能把陳錦拉下馬來;反而讓他的名字上達建設部,借著災區重建的東風博得清流美名。再到此時,便是徹底的塵埃落定,一切靜候平穩交接。最最微不足道的林河,他的時間安排居然也因此突然變得兵荒馬亂起來。錢生勤升了正所長,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半個助手的模式,到處跟著陳錦跑腿。所以,林河除了手上不停應付各種新來的項目之外,每周至少還有兩三天要跟著陳錦各處出差。陳錦從來沒說過,但林河知道他喜歡讓自己開車。即使在漫長的高速公路上,他們從不交談。林河知道陳錦每隔兩小時路程就要進服務區抽煙的習慣,每當那樣的時候他就獨自坐在駕駛座位上,從后視鏡里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靠著車身,安靜的抽完一根煙。省內最遠五個小時的車程,是前往沿海L市。這么遠的路,陳錦連換手的司機都不愿意給林河配一個。早上六點從一院出發,中午到了當地簡單吃飯,接著就要開會;下午結束后回程上路時最早也是晚上五六點,到家往往都在凌晨。雖然盡早接觸高層次協調會的益處相當顯而易見,但林河第二天還要早起修改方案,繼續應付各地部門的最新進展,幾個月下來眼睛里每天都滿是血絲。陳錦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偏執怪圈。除了林河之外的每一件事,他都可以處理的干練精明、圓融通達。除了林河。他要求林河早上要提前半小時先到他這里匯報一天的計劃,要見什么人,談什么事;每晚臨走要過來和他說清楚今天做了什么,有什么進度,今晚是否加班,有沒有其他安排。有一天晚上,林河臨時被錢生勤派去了圖文公司盯設計文本的現場替換修改,手機因為沒電關機。終于弄妥出門已經是十一點多,初夏的夜帶著難以言說的燥熱。而林河看到了在圖文公司大門外抽了一地煙頭的陳錦。“你手機關機了。”陳錦看到林河的瞬間就把手里的煙丟在地上踩滅,平靜的解釋道。但面上卻是難以掩飾的煩躁焦慮。林河單手拎著一大袋子明早要送去規劃局窗口的文本,并沒有再上前一步。“小河,找不到你,我很煩心?!标愬\用異常冷靜的口吻說著讓人驚懼的話,“你要接電話?!?/br>“我的手機沒有電了?!绷趾有α诵?。“我給你新買個手機,好么?”陳錦把手里的空煙盒握成一團,定定的看著林河,“小河,你要接我的電話?!?/br>林河搖頭,“師父,我累了。真的很累了?!辈粩酂频钠v感像從心里無法抑制的蔓延而出,甚至連用來嘆息的力氣都沒有。陳錦看著自己的徒弟,那張本該是生機勃發的臉上此刻卻是滿滿的厭倦。陳錦臉上原本緊繃的焦躁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似乎隨時會哭出來的表情,卻又盡力微笑著對林河說:“我送你回家。你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覺……我來開車,好么?”這種壓抑到無法喘息的狀態,持續了兩個多月。直到初夏那晚意外事件的幾天后,院里要組織工程師去北京參加注冊考試考前學習。林河的名字赫然在列。陳錦無意間從一樓的公告板上看到了名單,立刻把錢生錢喊到辦公室:“誰讓你派小河去的?還是他自己和你說他想去的?”錢生勤為了自己的機智不禁笑答道:“陳總,反正是院里報銷,便宜外人不如便宜小河。”“是他自己要去的?還是誰給你打的招呼?”錢生勤這會兒才意識到陳錦此番并不是在感謝自己知情識趣,“小河這么用功,今年秋天的注冊基礎考試估計一鼓作氣就過了……眼下既然有學習的機會,肯定盡著讓他去?!?/br>“是老胡和你提過么?”陳錦低垂下眼簾,耐心的問。“啊,胡老板上周問過一次……陳總,這個,這個也不算大事?!卞X生勤自以為明白了。對這個世上的人來說,林河當然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都不算是個事。想丟到哪里去就丟到哪里去,最好能遠遠的甩到看不見的地方去,再也不要回來。陳錦終于抬起頭,平靜無波的笑了笑,“知道了,你去忙吧?!?/br>在高鐵才剛剛串聯起滬寧線、并逐步往西延伸的09年,從本市前往北京還需要坐幾小時的飛機。飛機穿越云層的瞬間,林河從困頓中醒來,不禁扭頭看向窗外。機身下方密集的厚重云層終于離自己遠去。他記得第一次坐飛機目睹此景時的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