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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漠然視之,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幼稚可笑。世家宗門都知道,莫家小子是個小紈绔,大長老的大弟子隋崖天賦異稟,恰能忍得了那個混小子。十一歲,他將隋崖的佩劍拭枯丟下望斷崖,害得隋崖在崖下尋了好幾天,最后是大長老出面,重新為隋崖配了一把劍。十三歲,他與隋崖比劍,出手狠辣,隋崖為了不傷他,只守不攻,被他刺中了手腕,手筋差點被他挑斷,也未有任何怨言,而他被罰跪宗祠,背上全是鞭痕。十六歲的時候,他父親告誡他,不可再這么頑劣下去,他轉身撕了隋崖與酒老一派沐顏居士的婚書,害得隋崖被天下人恥笑,莫家與酒老撕破臉皮。他爹氣的要跟他斷絕關系,他在山下跪了五天,是隋崖將他接了回去。他與隋崖作對一直到十六,隋崖將他從山上接回來的那夜,月光特別的亮,他跪在山門前,眼睛腫的像核桃,臉上還留著五指淤青。月上中天,山下的風有點涼,他跪了五天,膝蓋早就沒了知覺,嗓子已經哭啞,可他父親看都不看他一眼。隋崖半夜下了山,就站在山門前,一身青衣,靜靜的看著莫煥,末了,擦了他的淚,揉著他麻木到刺痛的膝蓋,將他背了起來,一步一步回了山。那晚,他抱著隋崖哭了整整一夜,醒來之后便成了一個真正的紈绔,無論他爹怎么訓斥他,他也只聽隋崖的話。他想不明白,那么溫柔的隋崖怎么會殺了三長老。莫煥找到隋崖的時候,他正在議事堂前,對面就是魔化的大長老,許是被暗算了,大長老沒支撐多久就被隋崖一劍貫心。周圍倒了一地的尸體,皆是他的同門。他踏過尸骸,走到隋崖身前。他有許多話要問,但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想問他,這一切是真的嗎?想問他,他跟緲云觀到底是什么關系?更想問,在莫家待的這二十年,比不上在緲云觀的時候嗎?所有的情誼是不是都無法化解這血海深仇?可是看到眼前人的時候,他一句話也問不出來。昔日溫文爾雅的青年已經變成了飲血的修羅,滿目寒光,只知仇恨。他想:這不是他的師兄。于是挽劍,欺身而上,恍惚劍光之間,他似乎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少年,跪在山門前,滿心懊悔。重衍趕過去的時候,莫煥已經死了,隋崖看著他的尸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伏天火在空氣中彌漫,火舌舔舐著莫煥的衣角,隋崖就那么看著,突然一個矮身,用自己的衣袖拍打這那火苗,歇斯底里。可是,伏天火撲不滅。重衍走過去,緩緩抽出太古。隋崖抬頭,雙眼血紅,臉上不知是淚是雨。他說:“我等了二十多年,忍辱負重,茍且偷生,從未后悔過。”他用衣袖擦拭劍身,用染血的手拂去莫煥嘴角的血,卻是越抹越多,“今日執劍相向,我也不會后悔。”他單手攬起了莫煥放進自己的懷里,臉緊緊地貼著莫煥的臉,他看向重衍,聲音嘶啞:“我唯一后悔的,是在他十六那年,將他接回山上。”說罷,再無言語。桑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隋崖的身后,拿著那把玄黑色的匕首,直直地捅進了隋崖的心口。隋崖笑著倒下,緊緊地抱住莫煥的尸體,火光之間,倆人的尸體慢慢消散,只留地面一黑一白的神髓。桑撿起神髓,看了重衍一眼,朝著天機他們的方向走去。片刻后,重衍跟在桑的身后,一起前去。一場火,滅了莫家,燒死了不少無辜的人。=====================那日寒江與眾人分別,獨自先行,來到了尋安城。尋安城有一奇人,為城主之子,名曰陸吾。陸吾出生時,天降異象,尋天嶺一脈為其卜卦,算出他是雙生降世,與他同生者為魔。然而陸吾今年二十有三,并未有入魔征兆。想來,尋天嶺也有看錯的時候。寒江先行尋安,正是為了陸吾而來,他到尋安的時候,天機等人還在莫家糾纏,他前來先行布置,迎接他們的到來,走過這段路,他也該停下了,這天下到底是何種造化,都與他無關了,他做了他該做的,這樣就好。“寒江,你發什么呆啊!”對面的青年托著腮,伸出一只手拿起筷子敲了敲杯沿。寒江收回視線去看他,喝了口酒,隨意道:“沒什么,只是在想,不知天機他們到哪兒了?”陸吾撇撇嘴,一旁垂下的發梢被風吹起,有些不滿:“我說,你再這樣,下回喝酒不帶你了啊!”說著就將杯中酒飲盡,皺了皺鼻子,說道:“掃興!”寒江笑他:“至于嗎?大少爺,我道歉好不好?”陸吾抬起下巴,放下杯子,雙手交叉在胸前,等著寒江的道歉。寒江憋著笑:“我錯了,不該在少爺面前走神,下次再也不敢了。少爺你就大人大量饒了我吧?”“算你識相!”陸吾起身往外走,“不喝了,我們去別地兒玩去。”恩,二十有三,跟兩三歲沒什么分別,寒江想至此處,拳頭抵著唇角,笑了。夜里還是有些冷,書水看著火,羽在一旁打坐。天機與重衍靠在一起烤火,書水抬眼,就瞅見對面不遠處一個人坐著的桑。天機靠在重衍的肩膀上,身上披著件外袍,重衍抬手,將外袍向上拉了下,又將邊角裹緊,收回手,繼續看著火堆。莫逆山一事,多虧天機及時從幻象中醒來,帶著殘余弟子躲在了麒麟獸獸身之下,才躲過了伏天火。眾人于莫逆山山腳下分開,弦輕與清歲要回師門稟報此次事件經過,帶著余下弟子回了各自門派,桑與天機一行繼續北上。身后零零散散的跟著一些小門小派,都是沖著桑來的,但是迫于尋天嶺與坐忘門,并不敢上前放肆。半夜起了風,天機一個哆嗦被凍醒,轉頭就看見重衍并沒有睡著,便撐開衣服一角,示意他進來。“睡會兒吧,待會兒還得守下半夜,明天還得趕路。”“恩。”重衍將包袱置于地上,再將自己外袍脫下鋪好,鉆進天機衣下,將人抱了個滿懷,攬著他躺倒在地上,將上半身用單衣蓋好,拍了拍天機的后背,說道:“睡吧。”天機瞬間睡意全無,在重衍懷里憋得臉通紅。書水默默轉過身,心想:簡直是沒眼看吶!一路走過,所到之處皆是荒野,很難遇到有人的寨子或者村落。災禍肆虐,多數人逃離故土尋求生機,結果逃到別處才知道,其實沒什么可逃的,走到哪里都是一樣,死路一條。天機等人曾經到過一座小點兒的城郭,那里幾乎沒有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