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聯盟并不是人類的天使或者救星，我們一方面在保護人類文明不受其它文明的干擾和攻擊，一方面也在監視這個新生的文明。畢竟不是所有文明都適合成為我們的戰友，許多文明在發展的過程中顯示出了過于強烈的攻擊性，超過一半的文明在達到一定程度之前，自己就將自己毀滅了，如果我們過早地伸出手，讓這些本來會自取滅亡的危險文明成為我們的盟友，向它們提供技術和援助，說不定造成的后果會比吞噬者更加可怕。”

大屏幕上現在暫時停留在一個地球的圖像上，何霄就背著手站在屏幕前面，看著那個緩緩轉動的星球，神情淡漠地說：“守護者聯盟在新生的文明之中扮演的是絕對中立的角色，我們觀察、記錄、監視，但絕不插手。如果人類文明自己把自己玩死了，我們只會袖手旁觀。”

“可是，現在的這一切并不是人類自然發展的結果。”

“在這個問題上守護者聯盟的議會一直存在著一些分歧。”何霄說，“畢竟，吞噬者只能影響信號，不能影響人的大腦，它提供了一些專業技術，而真正去運用這些技術來毀滅自身的，還是人類自己。雖然人類之中也有不少善良溫和無害的人，但是整體來說，人類的攻擊性和自我毀滅傾向顯而易見。讓吞噬者插手干預了人類的自然發展進程，是我們的失職，但是是否要用更強力的干預來拯救人類這個物種，議會一直沒有達成統一的意見。”

“所以你這些年才一直默默地積攢實力，卻什么也不做……”瑟利斯特明白了，“那現在呢，議會有統一的意見了嗎？為什么會讓我來決定是拯救還是消滅人類？”

何霄回頭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好一會兒也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說：“時間不早了，你去休息一會兒吧，睡一覺，明天就到夏威夷了。”

“……嗯。”瑟利斯特知道這個問題在何霄這里是問不出答案了，就沒有再徒勞地追問下去。

———

當晚，瑟利斯特在船上洗過澡，理過發，換了一身早就為他準備好的衣服，當航母靠岸的時候，他已經干凈體面得仿佛是一個從戰前的時空穿越過來的人。

剛踏上夏威夷群島的時候，瑟利斯特也有一種時空穿越般的不真實感。

一切都太干凈，太整齊了。

沒有一個人穿著帶補丁或者破爛的衣服，沒有一個人的儀表給人感覺骯臟頹廢，街道上看不到一點垃圾，一些對陽光需求不大的綠色植物裝點著花壇，每一棟建筑都窗明幾凈，新得就像假的一樣。

早有專車在港口等著迎接他們，何霄帶著瑟利斯特乘車來到了藍盾集團的門口。

從外面看上去，這棟大樓和許多戰前的大型集團也沒有什么兩樣，瑟利斯特跟著何霄走進大門，門廳非常寬闊，鋪著紅地毯的道路連接著各個職能部門的辦公樓，穿著各式制服的工作人員在其間走來走去，顯示著一種忙碌又井然有序的氛圍。

不過瑟利斯特比較感興趣的還是靠墻位置的那些展示櫥窗，里面放著一些裝飾用的東西，有精美的瓷器、字畫，有充滿后現代風格的藝術品，也有化石、模型之類的東西。

瑟利斯特的視線停留在一個裝飾品上。

那東西靜靜地躺在玻璃柜臺里面，看起來是用某種金屬整體澆鑄而成的，形狀就像一個抽象藝術品，一塊塊大小、厚度都差不多的扁平金屬片被一些筷子那么粗的金屬線條連接在一起，金屬片之間互相平行，以一種凌亂卻不混亂的姿態組成一坨像倒過來的靈芝一樣的東西，還有幾條不怎么規則的螺旋形金屬線往下延伸出去，在螺旋的外面連著幾個同樣的扁平金屬片。

“這是……什么？”瑟利斯特突然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一個蟻巢的標本。”何霄和之前一樣耐心地回答了他，“曾經有好奇的科學家將燒熔的鋁汁從蟻巢的入口灌進去，等待鋁汁冷卻以后再將它整體挖出來，就得到了這樣一個標本。”

瑟利斯特默默地看著那個標本，每一個扁平的金屬片都是一個“房間”，那些連接房間的金屬線就是螞蟻們在土里一點一點挖出來的通道，標本整體有一人多高，可見這曾經是一個相當龐大而且繁榮的螞蟻王國。

直到有一天，來了一個好奇的人類科學家……

“這讓你感到不舒服嗎？”何霄敏銳地發現了瑟利斯特的異常。

“……有一點。”瑟利斯特把視線從那個標本上移開。

何霄就叫來旁邊的一個工作人員：“把這東西移走。”

瑟利斯特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何霄身后，何霄回頭看著他說：“如果你不喜歡這里的任何裝飾或者設計，都可以讓他們撤掉，因為這里的一切都是為你準備的。走吧，我帶你去熟悉一下各個部門，以后這個基地里所有的人都會聽從你的調遣。”

瑟利斯特沉默了一下說：“我本來還想問你什么時候讓我回去，看來你是不打算讓我走了。”

“你已經沒有回去的必要了。”何霄說，“你知道了吞噬者是誰，也知道了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所以從現在起，吞噬者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消滅你，以延緩我們的行動速度。在這個基地有著完善的防御系統，就算他躲在另外一個維度，也完全無機可乘，可是一旦離開基地，你隨時都有被攻擊的可能。就算不從安全的方面來說，這里也會是一個最完美的，一切的基礎設施我都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可是藍還在等我回去。”瑟利斯特說。

何霄理解地笑笑：“我會很快派人把他接過來，還有其他你想要帶到基地來一起生活的朋友，也都會得到妥善的安置。至于那個小鎮，我知道你已經往里面投注了一些心血，不過，在我們取得階段性的勝利之前，讓它繼續維持現在的規模是最好的，一旦人口和資源超過一個臨界點，吞噬者就會想辦法毀滅它們。”

“那，你什么時候把藍接過來？”瑟利斯特總覺得沒有看到付云藍，他就有些不太安心。

何霄就問：“凱斯，付云藍現在在哪里？”

離他們最近的一塊大屏幕上顯示出了一個衛星地圖，凱斯用沒有起伏的聲音陳述道：“太平洋上，坐標x9887-y4480-z2。”

瑟利斯特驚訝地問：“他怎么會在太平洋上？”

第60章起航（八）

凱斯沒有回答瑟利斯特，只是把畫面拉近到了一個很近的距離，就好像有人拿著攝像機蹲在他們邊上拍攝一樣。

黑色的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