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學(xué)生耳里，每一句都是在夸那個平日不吭聲的小師弟。

那時候聽了教授的話，許嘉言沉聲不語。

林清衣服換好，從更衣室出來一臉好情緒，問許嘉言：“師兄，我們?nèi)コ允裁矗俊?/br>
許嘉言放下報告，意味深長地說：“一個拼錯的單詞都沒有?！?/br>
林清“嗯？”了一聲。

許嘉言卻只回答上一個問題，說：“pasta?！?/br>
而這邊湯煦早在上午第二節(jié)課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信息告訴林清他課結(jié)束后要去許老那兒，中午不和他吃飯。

等他都已經(jīng)到了許老那，小宅男才慢吞吞地回了一條信息：“哦，我也要和師兄一起去吃飯?！?/br>
許清樹把乖徒弟叫到家里來了。春季原本就是病菌潛伏期，他前天晚上看書熬了夜，就染上感冒，一直有些低燒。

湯煦要是平時看到林清回這樣的短信，肯定要好好調(diào)侃他，看到許老明顯的病態(tài)，老人和他說就是年紀(jì)大了不容易一下子痊愈，也沒那么嚴(yán)重，可他哪還來的心思。

琢磨了一上午昨晚的事，也都暫時拋在腦后了。

小年輕來給許老重新泡了一杯茶，又聽他的話去書房里面拿了他要求的幾本書，把自己的手稿圖紙攤著給許老看，聽取他意見。

湯煦見他臉色實在不好，擔(dān)心地說：“您還是去休息吧，我的作業(yè)什么時候都能改的?！?/br>
老教授推眼前的老花鏡說：“博昊他啊沒和你說嗎，明天我也是要回去的，這回去的時間可比博昊他們長，得今天把你這作業(yè)改出來，動了兩次的稿子也沒有其他大問題，就是你這個入口的第一道門應(yīng)該再仔細(xì)想想?！?/br>
湯煦注意力全在明天他們都要回國上了，許老后一句話也沒聽進(jìn)去。

許清樹發(fā)現(xiàn)他心不在焉，又嚴(yán)肅說：“這個時間里，我把suburb一個片區(qū)的住宅交給你規(guī)劃，能行嗎？”

湯煦稍微猶豫說：“我試試看。”看著許老面色，又立馬改口：“能行！”

“你啊，最近這是怎么了？我說你圖紙的缺點，對你作業(yè)苛刻，那都是想著你能更好。蓋一個人住的屋子和造千萬人參觀的園林城堡，那都是同一個道理，你在國內(nèi)實習(xí)時候也接過不少設(shè)計，怎么到了這里，就一直畏手畏腳著？”

湯煦說：“這和以前不一樣。我以前就是畫畫圖紙和選合適的材料，每次也都是和工程師合作，勘量數(shù)據(jù)都有專業(yè)的工程師，可是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想做建筑，就得先自己做工程師?！?/br>
許老嘆了一口氣，看著小徒弟憂慮忡忡的表情，倒是覺得好玩了起來。

他又說：“你都跟程教授住一個屋下了，怎么還愁這些啊？”

小年輕看起來更苦惱了，又說：“老師好忙啊，我不敢打擾他?！?/br>
“瞎說，他哪來的忙。我還不清楚他的能力，就算帶課題也都是在學(xué)校里面，他回到家，那時間可都是你的了?！?/br>
許老話里有話，可湯煦也就是聽懂個表面意思，還沒能來得及高興，想到明天程博昊又要回國了。

他垮下表情說：“老師明天也要和您一起走?！?/br>
話題繞道程博昊身上，湯煦看著許老臉上笑意頗深的表情，又問道：“您和老師認(rèn)識多久啦？”

許清樹故意逗他說：“哎喲，這我可記不清了，當(dāng)年他出生那一年，我可是正好在國內(nèi)，還去吃的滿月酒咧。”

老人一邊給跟他說，還拿手勢比劃，跟著老頑童一樣，惹得湯煦沒大沒小地說：”好想看老師小時候的樣子啊。“許老教授卻有些唏噓：“當(dāng)年啊真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不點兒，也不怕生人。程家添了一個孫子，是真高興的事。他父母也都是老師，原本就是在Q大念書結(jié)識的一段好姻緣，結(jié)婚后就回國了，生下博昊一年后，飛回來參加母校的校慶，遇上了空難。那架飛機(jī)上的人都沒能回來，博昊就過繼給他二叔了。”

老人憶起傷心事，又嘆道：“這好好的人，真是可惜啊?！?/br>
湯煦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想說些什么，又想再問些什么。

最后卻只說：“幸虧還有您心疼老師。”

【第十七章】

溫哥華的春季就跟以陰雨著名的倫敦一樣，又比倫敦溫和，跨越整個冬天和春天，一個多雨又憂郁的城市。

小年輕在剛過去的冬天遇見這座城市罕見的寒潮，一向怕冷在教授家里被張姨和老師關(guān)照著也并不覺得多難熬。近連幾月的雨水，他也不覺得多厭煩。

從許老家里出來時候外面天氣還好，他預(yù)定的出租車才開出一段時間，又開始下起了雨。

許老給他拿了幾本書，都是老人自己收藏的珍貴資料，給他帶回去看。

也給他說了不少程博昊的事情，許清樹真是難得有機(jī)會能和別人談?wù)撍@個小輩。

老人說，程博昊才來溫哥華的時候，許清樹本意是讓他也住在他那兒，一切都給他打理好，程博昊卻堅持住在學(xué)校宿舍里。后來讀完三年研究生，直接就留校任教。

許清樹說你不知道他才來的時候有多難相處，我可是耍盡辦法讓他陪著我喝茶吃飯，讓他來我這邊陪我下棋練字。他知道我是對他好也沒有發(fā)過脾氣，磨了他那么多年，和他說話才能說到心底里去。

就連許清樹都說，程博昊其實是很難相處的人，想進(jìn)他心里，唯一的辦法就是花時間去磨。老人是因為疼惜他一個人在外國他鄉(xiāng)，把心捂熱著對他好。

可是從小到大，程博昊就一直對他好。

原本答應(yīng)研二月華師姐晚上要去學(xué)校討論要投的一個四月國際建筑比賽的稿，他們整個專業(yè)是一個隊，周正領(lǐng)軍，他和李月華當(dāng)主力，挑戰(zhàn)歐洲古典建筑的設(shè)計。

只是從許老家里出來他就改了主意，和周正電話溝通說今天晚上他得先回家，關(guān)于參賽的項目討論，他不能去參加。

李月華也為他說話，一向原則性強(qiáng)的大師兄，竟然也輕易好說話。

湯煦又打電話和程博昊說，他晚上回家吃飯。

程博昊讓他等會兒再掛電話，聽見老師在電話里面和張姨說話，又問他：“想吃什么？”

湯煦握著手機(jī)，臉上不自覺就帶上笑，他說：“老師，您總問我想吃什么，可是張姨說過要是能做您說喜歡的菜，她做飯就更高興。”

程博昊的聲音在電話里比平時更低沉，男中音通過話筒清晰傳過來，心情難得這樣明顯能感染到別人的愉悅：“你喜歡吃，我和張姨都高興?！?/br>
湯煦說：“老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