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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出聲來:“你不算男人吧。”大哥似乎不以為意,只是掃了一眼我的手:“提酒夜訪,不是來賠罪的嗎?”我把酒放在案幾上:“本來么,是準備給正人君子賠罪的。”他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緩緩地道:“景玉,你說,要是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了我是天閹,會怎么樣?”我在他床頭坐下:“他們會指著我們李家,笑話我們,背地里咒罵我們,我們在這兒以后一輩子抬不起頭。”大哥似乎事不關己地道:“我雖然是天閹,但李家卻有錢有勢,我也很有才華,他們不至于笑我吧。”“你怎么這么天真。”我嗤笑。“天真的是你啊,景玉。”大哥微微勾唇,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人立身處世,就是靠這一張臉皮,就算骨子里都長了蛆,只要外面光鮮亮麗,就能開辟一番事業。天閹,漢jian,廉恥,大義,都是一張皮,你跟日本人來往,就是連這張皮都不要了。你在這兒當漢jian,就跟我告訴十里八方的鄉親說,我不是男人一樣。李家有財有勢,你也是個豐神俊朗的人物,但只要你落了漢jian這個名頭,從此以后,我們都會變得為人恥笑,寸步難行。”作者有話要說:諸君一眼就看穿了大哥,真是讓我無比的欣慰。第9章我一怔,大哥站起身來,給自己赤裸的上身披了一個短褂,又坐回了我身邊:“景玉,你說,是不是這個理?”低下頭,我悶悶的道:“你……知道我今天要來?”大哥緩緩滴吐出一口煙:“我什么時候不知道你?”我發呆地看著他的腿間:“那……你……不在意我曉得你……”大哥掃了我一眼:“正經勸你,你不愿聽,可你若是掉進泥里,我也是要傷心的。”我哼了一聲:“我剛從外面回家那陣子,看你一副假仁假義的模樣!”大哥將煙灰扣在案臺上:“你出門了那么長時間,我也不知道你近況,怕嚇著你。沒想到你比我還胡來。況且這怎么叫假仁假義,這就是仁義了。”我向后倒在大哥的床上,仰躺成大字型:“可是,他們送我東西,給我給養,不要白不要。畢竟這是中國人的地盤,怎么著還不是我說了算。”“景玉,我就是擔心你這一點。做什么事情都不過腦子。”大哥深吸了一口煙,緩緩的吐了出來,白煙很快聚了滿屋:“你記著,你我兄弟要吃的,不是別人的殘羹冷炙。臣服是一件可怕的事,你看阿源,你看春秀。她們過的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好,可以說是錦衣玉食,生活無憂,但下場又如何呢?讓他們死,他們就得死。不要貪圖一時之榮華富貴,我們要的是一世尊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說著大哥也在我身旁躺了下來,翻身側對著我:“這段時間不太平,我準備把爹和姨都送到上海去,我在租借有朋友。若是這邊有什么風吹草動,你也來上海。”“你是說……今后日本人會有異動?”我看著他,皺眉道。大哥閉上了眼睛,似乎事不關己:“我看快了。你最好也做一些抵抗的舉動,別貪人家一點槍炮。”見我沒說話,大哥睜開一只眼看著我,語氣漸漸凝重起來:“大是大非上,你可一定要慎重。中國人殺中國人,那叫殺千人者成梟雄,屠萬人者成帝業;幫日本人殺中國人,殺一人便是惡貫滿盈,寡廉鮮恥,你別干傻事。”我嘆了口氣:“可就憑這點人馬,也打不過日本人,只怕他那邊一開槍,我這邊就全軍覆沒了。”大哥哼了一聲:“全軍覆沒又如何,這個世道,千金難買是名聲。用手下人的命,換你‘精忠報國’的名聲,怎么想,都是無本萬利的買賣。”我沉默了一下:“要不,我帶著他們一起,去熱河吧。”“人家地盤上早有主了,再說,打中國人多沒出息,哪有打日本人揚名立萬?”“不是你自己帶出來的,自然不心疼。”“有了名號,隊伍可以再帶嘛。”大哥伸手摸摸我的頭:“留幾個團長師長就行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見我沒說話,大哥又從上衣里取出一張銀票給我。“干嘛?”“軍餉。”大哥微笑,我接了過來,金額大的卻讓我不由得張了嘴。“怎么……”有這么多……大哥摸了摸我的頭,慈祥地笑著:“你……以后就會知道了。”————大哥走了沒多久,我就聽說,西歷九月十八號那天,關東軍在沈陽放炮了。我也加大了和日本人的接觸,不久,甚至見到了一位“軍要”。我自忖只是一個山窩子里自封的司令,占據的地方既不是要津,也非富饒之地,平時也甚為安分,想來想去實在不明白點名要見我這雜牌軍帥的原因,難道真是為了“共榮”么。“這位是佐久間大佐,關東軍第十師團師長。”浩源為我介紹道。我們在一家日本餐廳見面,為了這次會晤,我坐了一天的吉普趕到省會。而第十師團,正好沿著穿越省會的鐵路駐扎。佐久間寬額正臉,魁梧的身形倒有些日本武士的風范。浩源和佐久間都穿著和服,一人黑一人白,佐久間黑色的和服配著腰間的武士刀,乍看之下頗具氣勢。日本老板娘迎接佐久間的時候,頭幾乎貼在了木地板上。在和風包廂中落座,浩源跪坐在兩人之間,在中央的案幾上給我們倒了酒,又順便充當了翻譯。不太投機的互相寒暄后,便進入了正題。【李先生,聽說你和福山君從前是同學?】我點點頭:“是的,以前在陸軍講武堂共事過。”【恕我孤陋,我從前并沒有聽說過李先生的名號,你似乎只是因為得到了我軍的裝備,才前些日子僥幸一戰成名。】心下挑眉,這人真是來結交策反我的?“不敢。”我淡淡地道。浩源有些為難地皺了眉頭,嘰里咕嚕地跟佐久間說了什么。【南方革命的時候,請問李先生參與過哪些戰役?】我無所謂地道:“我沒怎么打過仗,都是些小打小鬧。”浩源驚訝地看著我,不愿意翻譯。我給自己倒上酒,絲毫不在意。等浩源不情不愿地翻譯過去,佐久間肅穆中帶著些防備的目光慢慢變成了鄙視,最后在唇邊凝成一個稍縱即逝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