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便是尋著了又如何？」蘇墨玉瞥他一眼，神色薄涼。

「什麼，夫人是怎麼死的？」寧天瑜一驚，沒想到想補(bǔ)償?shù)臅r候竟已經(jīng)晚了多時。

「怎麼死的？日日夜夜思念成疾愁死的；每每看見和負(fù)心人越長越像的兩個兒子憂憤而死的；面對續(xù)弦和幼子內(nèi)心有愧，愧疚而死的……」蘇墨玉越說越激憤，臉色卻帶了青。

「墨玉，墨玉，你沒事吧，我莫不是說了什麼惹你生氣了？」寧天瑜看他狀態(tài)不好，立刻就不敢再問了，管他什麼將軍原配呢，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心上人重要。

「不過念及爹爹這麼些年的苦痛，頓起心魔罷了，王爺勿需掛心。」蘇墨玉也覺得自己的情緒起伏太大，恐對自己的寶寶不好，便走出幾步在床沿坐下，也不理會寧天瑜。

「爹爹？」寧天瑜一時不曾領(lǐng)會蘇墨玉的意思，只覺奇怪，卻又猛然想起了他那特殊的體質(zhì)，一個大膽的臆測突然閃現(xiàn)，「墨玉，難道裴將軍是你的……」

「……」蘇墨玉淡淡抬眼，算是默認(rèn)了。

「怎麼會……」寧天瑜一時語塞，父皇當(dāng)年的糊涂事，果不其然受了天譴，只是這樣的冤孽，又怎麼能讓自己和墨玉去接受，去報償？

「你走吧。」蘇墨玉涼涼地開了口。

「不……」他怎麼能放手，好不容易尋著的人，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放棄了，怎麼甘心！「墨玉，跟我回去吧。」

「……」蘇墨玉不置一詞，仿佛是在笑他太過天真，十幾年的恩怨又豈能一筆勾銷？

「不！」寧天瑜不滿蘇墨玉從不抬眼看自己的漠然姿態(tài)，上前幾步緊緊扣住了他的手腕，「十多年前的前塵舊事又礙著你我何事，我憑什麼因此又放了你走？總之，不管你現(xiàn)在愿不愿意跟我回去，我都在這里留定了，你留一日，我便陪一日，你若是想逃，我便昭告天下，說你是我的妃。總之，這一生一世我都要將你鎖在我身邊，看你還怎麼棄了我獨(dú)自離開！」

第四十九章

「你是當(dāng)朝重臣，怎麼能把這種話當(dāng)做兒戲？」

「我不是戲言！」寧天瑜又收緊了握住蘇墨玉手腕的手，「我既是天家子弟，這家國天下便是有我需擔(dān)的一份責(zé)任。不必說當(dāng)今清平盛世，皇上的江山穩(wěn)如磐石，不再需要我這個王爺?shù)囊环荼×Γ褪沁@時局再怎麼不太平，現(xiàn)在的我也絕對不會去蹚這一趟渾水，如果你在意我的身份，在意帝王家的壓力，在意父皇施與你們?nèi)业目嗤矗乙部梢詭汶x開，隱姓埋名於市井，一輩子不再過問世事。」

「你別這樣……」蘇墨玉震撼於他這番發(fā)自肺腑的剖白，一時也不知該作何應(yīng)答，只是不住地喃喃。

「跟我回去。」寧天瑜不肯松口。

「……」

「墨玉，你怎麼忍心？」寧天瑜只覺他還是態(tài)度堅決，也就不惜將話挑明白了說，「你怎麼忍心讓我們的孩子生在異地，一輩子承受不識生父的苦痛？」

「你怎麼知道！」蘇墨玉心一沈，通身泛起一陣涼意，復(fù)又想起寧天瑜的身份，才覺得自己的試圖隱藏實(shí)則可笑，「呵，我怎麼忘了，你是王爺，又哪里有什麼不能知道的呢，到頭來不過是我庸人自擾罷了。」

「墨玉啊墨玉，你哪里知道，我從暗衛(wèi)那里知道你有孩子了的時候，樂得就像個傻子，我妄想你能聽得進(jìn)我的解釋，我妄想我們能有自己的孩子，我妄想我們能安安分分地相守。我未曾想過，真相是這般殘酷，事已至此，我不求你能原諒我，我只求你能同意跟我回京待產(chǎn)，我絕不能容忍自己置你和孩子於險境。」寧天瑜就勢坐上了床沿，松松地環(huán)住了蘇墨玉臃腫的肚腹，隔著薄薄的衣料逗弄肚子里不安分的小娃娃。

「別亂摸。」蘇墨玉感覺肚子里的寶寶就像得了鼓勵似的，可勁兒地踢踹，疼得他直冒冷汗，好一陣子才緩了過來，略微有些吃力地回了身，定定地看向了寧天瑜，「我可以跟你回京城去，可是我絕對不會再入王府，我會回瀅泓閣，不缺人照顧。」

「好好好，你肯回京，怎樣都好。」

次日清晨，寧天瑜就打點(diǎn)好了車馬，準(zhǔn)備攜蘇墨玉回京，隨行的還有童秋和他的寶貝女兒。蘇墨玉本是準(zhǔn)備等童秋出診回來再向他話別的，只是童秋擔(dān)心進(jìn)了京沒有大夫能將蘇墨玉照顧妥帖了，再者他自己也想換個環(huán)境生活，因而轉(zhuǎn)讓了醫(yī)館，跟著蘇墨玉一同進(jìn)京了。

回京之路，多羊腸小道，崎嶇不平，寧天瑜雖屢屢執(zhí)意休息，但還是難免蘇墨玉受舟車勞頓之苦，一番顛簸下來，又憔悴了不少，及至瀅泓閣偏門，已經(jīng)是脫了力，只能靠寧天瑜一路將他抱回了房中去。

「放我下來。」待觸及門欞，蘇墨玉就再也不肯寧天瑜這麼一步步將他抱進(jìn)去了，掙扎著著了地，在寧天瑜的攙扶下向床鋪?zhàn)呷ィ吡藳]幾步，就覺得腳下的觸感著實(shí)奇怪，像是踩在細(xì)密綿軟的毛皮上一樣，似乎和他從前的臥房不大一樣了。

寧天瑜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床邊坐好，叮囑了幾句就回宮面圣去了，留下疑竇叢生的蘇墨玉在床沿緩緩摸過一圈，這才發(fā)現(xiàn)床邊裹了一層厚實(shí)的毛氈，和腳下的質(zhì)感類似。蘇墨玉不用想也知道這些都是寧天瑜的心思，只是沒料到他如此體貼入微，眼眶竟也有些熱了。

第五十章

「公子，該喝藥了。」綠蘿將托盤置於桌幾上，輕輕拍了拍坐在桌邊昏昏欲睡的蘇墨玉。雖然蘇墨玉自己都說了身邊不缺人照顧，但寧天瑜還是有所顧慮，生怕他為了堵悠悠眾口就虧待了自己的身子，因而特地把心思細(xì)膩，口風(fēng)甚緊的綠蘿調(diào)過來照看他。想綠蘿從蘇公子離開王府後就一直惦掛不已，初見蘇墨玉高高腆起的肚子時卻也被嚇了一跳，直到王爺好生解釋了一遍才緩了過來，越發(fā)為公子遭受的不幸感到心疼，因此照顧得越發(fā)周全且妥帖。

「放那兒吧，我等一會兒喝。」蘇墨玉有些懶懶的，不想去接手綠蘿接過來的湯藥。

「喝了吧公子，藥都冷了。」綠蘿將湯藥遞到蘇墨玉嘴邊，哄小孩兒似的勸他喝了下去，「公子，今天王爺特地送了花茶來給您解苦。」

「端上來吧。」蘇墨玉倒也不奢求這一杯花茶能有什麼妙用，只是他嘴里著實(shí)苦得緊，喝杯香茶也能舒服不少。「這是什麼花制得的，味道倒是清奇。」

「公子，您可還記得小院中您悉心照看的那幾棵樹？王爺知道您喜歡得緊，知道您一定遺憾錯過了花期，所以特地讓我和紅袖將干枯的花采集了下來，制成了干花，又因?yàn)橄銡庵鴮?shí)清冽，泡開的茶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