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美好的清晨呢。

    列車隨著太陽跑，仿佛在較勁一般，彼此膠著，難分勝負。好不容易火車要贏了太陽的時候，又是長長的鳴笛聲，火車進站了，帶著她來到了1973年的京中。

    已經(jīng)有人在月臺上等候，10月底的京中清晨，氣溫感人。月臺上沒遮沒擋的，風呼呼地刮在人身上，凍得那人上蹦下跳。

    見到自己的同伴時，他忍不住抱怨：“你們怎么到現(xiàn)在呀？還這副鬼樣子?！?/br>
    王同志與錢同志的模樣實在談不上光鮮，簡直可以說是灰頭土臉。其實算起來，他們已經(jīng)兩天兩夜都沒合眼了。頭發(fā)亂糟糟，胡子拉碴，眼睛布滿了血絲，兩只眼圈跟熊貓似的，真是凄慘極了。

    沒辦法，列車員就管了余秋，沒有給他們另外安排地方休息。

    他們倆只能一人坐著余秋先前的位子，一人就坐在列車員室門口，好確保余秋隨時在他們的視線范圍內(nèi)，可以說是遭了老大的罪。

    余秋瞧著他倆的樣子，都忍不住想要嘆氣，造孽啊，估計這兩人也是好出身，平常在家里頭也是爹媽的寶貝，卻為著她這樣的小人物受這么大的罪，也真是能屈能伸。

    守候的同伴開了車過來，時間緊急，他也顧不上再問東問西，趕緊將自己的同伴以及余秋一并攏上車，踩了油門就朝目的地開。

    余秋的目光看著車窗外，1973年的京中早晨，陽光普照，到處都是紅色的海洋，大約是國慶的氣息還沒有消失，又或者是因為這本來就是紅色的世界。

    大街上四個輪子的汽車不多，來來往往的人要么步行要么騎著自行車。大家忙忙碌碌，人人臉上都浮現(xiàn)著蓬勃的生氣。

    這是個美好的早晨呢，這是1973年的京中早晨。人們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迎接東方的太陽升起。

    她終于來到了這里。

    京中的道路是四四方方的，與南方的風格截然不同，有種大開大合的意味。

    余秋滿懷好奇地看著車窗外，想要看清楚重新翻修之前的京中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其實她還對胡同充滿了好奇，因為幾十年以后這些老房子老建筑多半都已經(jīng)不在了。

    不過不曉得是因為行車路線問題，還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拆掉重建了，余秋沒有看到老電影當中的典型胡同模樣。

    車子在大街上飛速行駛，可饒是司機已經(jīng)卯足了勁兒往前開，但他們還是耽擱了差不多近兩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

    他們推著余秋往前走，甚至都沒讓余秋分出眼睛來，好好看一看自己面前的建筑物。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抵達門口的時候，守在外面的人還是皺著眉頭輕聲呵斥：“你們怎么耽誤到現(xiàn)在？這都什么時候了？”

    三人滿臉懊惱，都氣憤自己居然沒能圓滿完成任務(wù)。

    還是余秋開口幫忙解釋：“車上有人生病了，我送人去醫(yī)院，耽誤了點兒時間?！?/br>
    那人焦急地領(lǐng)著他們從側(cè)門往里頭走，忍不住抱怨：“你們也要分清楚事情輕重緩急呀。其他人就不能陪人去看病嗎？這件事很重要的?！?/br>
    余秋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因為當時只有我才能接起他的手指頭?！?/br>
    那人愣住了，抿了下嘴唇，沒有再說話，只領(lǐng)著人快步往前走。

    結(jié)果行到半路上，前面有人伸手攔住了他們，焦急不已：“你們做什么呀？怎么跑到這兒來了？趕緊回避，快點快點?！?/br>
    領(lǐng)著他們朝前走的人滿臉茫然：“怎么了這是？我得趕緊帶他們進去呀。他們已經(jīng)遲到了，不能從正門走?！?/br>
    “快走快走，別廢話?！弊钄r的人根本來不及解釋，直接就推著他們?nèi)チ伺赃叺男》块g，然后關(guān)上門。

    門口很快又站了兩個人。

    余秋還滿頭霧水的時候，外頭傳來了人走路的聲音，一群人簇擁著一位老人往外頭走，腳踩在地上發(fā)出啪啪的腳步聲。

    余秋站的位置剛好在窗戶前面，那窗簾拉了大半，還露著一線縫隙。

    她就從縫隙里頭瞧清了那老人的臉，真的是一張老人家的臉，蒼老憔悴。

    那是一張在歷史書以及電視報紙雜志上出現(xiàn)過很多次的臉，所以即便是匆匆一瞥，她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老了啊，余秋的腦海中只剩下這么個念頭。

    他已經(jīng)老了，身體也不行了，他是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家，垂垂老矣，耄耋之年，不復當初的精神矍鑠。

    余秋說不清楚是為什么，她內(nèi)心一陣酸澀。

    她其實不應(yīng)該激動的。國家領(lǐng)導人她不是沒見過，無論在任的還是卸任的，因為各種陰差陽錯，她穿越之前居然見過好幾個。

    說起來很不像話，無論見到哪位領(lǐng)導人她都不曾激動，可以說是內(nèi)心毫無波動。她對政治不感興趣，來一位業(yè)內(nèi)大拿更加容易讓她激動起來。

    可是現(xiàn)在，她很想哭。

    事實上，她也的確哭了，鼻子發(fā)酸，眼淚就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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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必讓老人為難

    外頭的腳步聲消失了，足足過了一刻鐘之后, 小房間的門才從外頭打開。

    光線隨著門轉(zhuǎn)動落在余秋的臉上。王同志瞧見了她掛著的淚, 十分詫異：“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他忍不住一陣緊張, 媽呀，她可千萬不要這個時候撐不住。

    余秋搖搖頭, 聲音沙?。骸拔覜]事, 快點兒進去吧?！?/br>
    這話正合他們的意思。

    王同志在前頭做引導, 錢同志從后面推著她。他們俱急得不得了。領(lǐng)導都走了, 這場表彰活動說不定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真是要命啊, 他們可是犯了大大的錯誤。出這么趟小小的公差，居然都沒有如期歸來。他們真是沒臉見人了。

    眾人硬著頭皮進入禮堂, 里頭的人還沒有散去。

    一群20歲上下的年輕人，個個臉上都閃爍著激動的神色, 嘴里頭不停地嘟囔著：“見主席，我們要見主席?！?/br>
    余秋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悄摸摸地尋到了角落位置坐下去。

    她剛剛坐定還沒有來得及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眼睛也只看到橫幅上頭“上山下鄉(xiāng)”幾個字，就被旁邊的年輕人喊住了：“快, 我們一起提要求, 見主席。”

    那年輕人眼睛亮晶晶, 說話的時候口中噴出的氣體都帶著灼熱，似乎彰顯了他的內(nèi)心熱情如火。

    余秋輕輕地“啊”了一聲，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