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桌，要么都是到最后才動筷子。

    客人們都吃起來的時候, 她們還會從廚房里頭一道道的往外面桌上端菜，嘴里勢必要客氣：“沒有什么好吃的。”

    可是胡奶奶都落座了, 怎么鄭大嬸反而不露臉呢。

    胡奶奶直嘆氣：“可不是嘛, 你說這人吧, 我怎么好說歹說，她就是死活不肯留下來吃飯。非得說家里頭已經(jīng)燒好了。”

    嘿, 她還狡猾的很, 來的時候特意拎了條大黃鱔, 叫胡奶奶放松了警惕, 以為她肯定會搭伙呢。

    余秋轉(zhuǎn)頭問寶珍：“嬸嬸家里頭有誰不舒服嗎？”

    寶珍搖頭：“挺好的呀, 秀華嫂嫂已經(jīng)下田了。小根也好, 那胖胳膊胖腿, 看到人就笑。”

    余秋笑了起來：“那應該是大嬸想我了，特地過來看我呢。”

    她如此厚顏無恥，居然沒有遭到群嘲，大隊書記反而跟著點頭：“沒錯，你可招人惦記了，你禾真嬸嬸還喊你來家玩呢。”

    余秋笑容滿面：“可巧了，我也要去找禾真嬸嬸說話。”

    吃過飯，余秋就背上醫(yī)藥箱, 朝大隊書記家走。

    胡奶奶在后頭看的直跺腳，哎喲，這姑娘啊。這在外頭忙了三個月才回家，也不曉得歇歇，怎么一分鐘都停不下來。

    田雨一本正經(jīng)：“不能停，我們還要趕英超美呢。”

    她滿臉嚴肅，鐘師傅聽了這姑娘的話都忍不住笑了。

    大隊書記也起身：“哪里能停哦，我也要趕緊動起來嘍。”

    何東勝迎著鐘師傅往門外走：“師傅，你說在魚塘里頭種草藥，到底是個什么章程？”

    胡奶奶左右看看，哎喲，一個個都歇不下來。算了，她也趕緊切了菜葉子拌上糠，省得明兒一忙起來，雞鴨都顧不上喂。

    余秋背著醫(yī)藥箱，跟寶珍興沖沖地走在村里頭的大路上。一低頭，道路兩旁遍野金黃；不遠處青山碧水，小麻鴨撲騰著換了毛的翅膀，在林間和水面上晃來蕩去。偶爾還有長毛兔露出一雙長耳朵。

    余秋看的心曠神怡，真是恨不得一個個挨著揉過去。哎喲喂，這些可都是聚寶盆，將來日子過成什么樣全看它們了。

    倆姑娘腿腳都不慢，沒費多少時間就到了大隊書記家。人在外頭只覺得是個清清靜靜的小院子，就連雞鴨都不吵不鬧。

    待到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這小院子就是小作坊，里頭青壯年婦女們個個埋頭苦干，正在一針一線的縫制衛(wèi)生棉墊。

    禾真嬸嬸聽到動靜，出門來迎接客人，見到余秋跟寶珍，她立刻笑：“我們的大夫上門嘍。”

    余秋放下身上背著的醫(yī)藥箱，笑著接話：“嬸嬸，今兒可能趕得出來？”

    “出得來。”禾真嬸嬸信心十足，“現(xiàn)在晚上有燈，也可以干活的。”

    她伸手捉余秋的手，輕聲嘆氣，“虧得你這姑娘想出來哦，好歹咱們也能掙點兒補貼了。”

    先是醫(yī)療站放出話，楊樹灣的婦女可以用治療后換衛(wèi)生巾。余秋那個綁膠帶捉知了猴的辦法叫大家學了去，家家戶戶的婦女都用上了衛(wèi)生巾。

    光是村子里頭的人用時，單寶珍母親和兩個嫂嫂還能勉強應對，等到后面小秋大夫在縣城里頭搭上了醫(yī)院的線，那家庭小作坊可對付不了嘍。

    大隊書記膽子極大，他憑借直覺發(fā)現(xiàn)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充分發(fā)揮了婦女的積極作用。

    他發(fā)話了，禾真嬸嬸反應也不慢，立刻在村里頭組織起擅長針線的婦女開始忙碌。

    打樣、裁剪、縫合、訂暗扣，大家各司其職，流水線作業(yè)，一個個衛(wèi)生巾跟衛(wèi)生護墊出來的快的很，都快成一家小型工廠了。

    余秋看著成品雙眼放光，又忍不住擔憂：“布頭子夠用嗎？”

    禾真嬸嬸輕輕搖頭，拉著小秋大夫，壓低聲音：“這哪兒夠用啊，紅梅已經(jīng)將公社的布頭子全都拿來了。”

    而且她還通過家里頭的關系，給楊樹灣特地多批了布頭子，但還是不夠用。

    余秋都驚訝，她沒想到衛(wèi)生巾的生意居然如此好。果然一個時代即便再窮，人們還是會有生活追求的。

    就像吃不飽飯的時候，rou鋪上的豬rou也永遠暢銷。

    她有點兒擔憂：“那現(xiàn)在怎么辦啊？”

    “東勝跑了附近幾個縣，搭上的關系，有布頭子定期送過來。”禾真嬸嬸苦笑，“現(xiàn)在娃娃們都在外頭想辦法掙口飯吃，咱們總不能干坐著等娃娃養(yǎng)活啊。”

    衛(wèi)生巾衛(wèi)生護墊看著小也不起眼，可是一個個的加在一起，每天的進賬可不是小數(shù)目。

    余秋按下心中的嘆息，點點頭道：“這好歹也多了個進項。嬸嬸，我不瞞你，我是真舍不得各位嬸嬸嫂嫂姐妹們做重體力活。”

    那個第一次生孩子就子宮脫垂的大肚子嚇到了余秋，雖然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先天性盆底肌薄弱，但如果她不是那么辛苦的話，或許就不至于那么驚險。

    下田下地挑擔子，用腹壓的次數(shù)多了，身體當然吃不消。

    坐著做手工活雖然也耗眼睛耗精力，但總比強行讓天生體力就不足的女性去看重體力活來的強。

    現(xiàn)在楊樹灣的婦女做衛(wèi)生巾也是記工分的，就記在大隊的總賬上，到時候換成錢，各個家庭再去自己的生產(chǎn)隊換成工分拿口糧。

    禾真嬸嬸的兒媳婦拿著縫好的衛(wèi)生巾進來，后面再有另外一個小組專門負責訂上暗扣。

    她聽了婆婆的話，笑著應道：“我們這兒要是能做花邊就好了。我有個娘家遠房表姐嫁到了蕭山去，他們那邊姑娘嬸子都從廠里頭接挑花邊的活，一個姑娘每天能掙一塊錢呢。”

    余秋豎起耳朵聽，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既然蕭山那邊是光明正大的街挑花邊的活計干，那就說明現(xiàn)在實際上還是可以出賣手工勞動力的。

    禾真嬸嬸忍不住咋舌：“這多的錢？乖乖，那姑娘出門前豈不是要給家里掙上幾千塊？”

    兒媳婦笑著點頭：“是的呀。我表姐鄰居家有三個姑娘，她媽是挑花邊的好手，帶著姑娘出來也一個比一個伶俐。他們家兩年的功夫就起了三間瓦房。沒人真是把她家門檻都給踏破了，就想請個聚寶盆回家。”

    旁邊的姑娘嬸子們，忙著手上的活計，也不耽誤插嘴說話：“這能掙錢，誰家不趕著請啊。”

    媳婦說的有趣了，忍不住笑出聲：“他們那邊可有意思了，家里頭女的掙錢比男的多，所以做家務喂雞鴨，甚至帶孩子這些活都是男的做。”

    眾人全都嘖嘖贊嘆，感覺跟看了西洋鏡似的，無比稀奇。

    楊樹灣的老少爺們們雖然也沒有喝酒罵街打老婆，忙的時候也會給妻子母親搭把手，可誰家這些活計全是爺們兒們做，那可是要叫人看笑話的。

    兒媳婦理所當然：“這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