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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得酣暢,邊境不知品種的歪脖樹上,那人靠著枝干,搖搖晃晃。蕭放只舍得給自己喝一口那個叫“桃碧”的酒,那酒入口輕柔,甘冽如泉,很難喝醉。那一壇,蕭放卻飲了很久,飲罷隨手一擲,酒壇子墜到沙上,未破。蕭放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下樹又將壇子撿了回來。木越未問緣由,朔風起,卷起沙塵,他們兩個一個在樹下一個在樹上,意外的和諧。蕭放說:“這仗,真是打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兩朝國君,與傻子別無二致。”的確,北桓坐收漁翁利,要不是夷然主意識到朝中臣心有二,這場仗,還是難歇。木越沒有多說什么,天邊斜陽似火,他很欣賞這個樹上的人。蕭放又說:“木將軍,待我回朝,可能是性命堪憂了。”木越見他一臉張揚,不懂為何。“皇帝老兒看我們蕭家不放心唄,”蕭放起身,拍拍塵土,“本以為死了一個蕭勁,姜言就不會這么快再對我們家下手的。”姜言,姜朝現主。木越不知蕭放為什么會告訴自己這么多,難道是知道夷然現在國內忙不過來,不會趁機出兵于姜?蕭放下樹,立在木越身側,道:“估計戰場再見,只能是下輩子了。”莫名的蒼涼沉在蕭放的語氣中,如絲般牽扯,木越覺著可惜了。蕭放雙手搭在木越肩上,將夷然赫赫有名的殺將軍扳過來同自己對視。蕭放說:“你肯定,會碰到我三弟的,就在這沙場。”木越知蕭家有三子,勁放從武軻從文。從文的蕭軻么!他來這戰場作甚。木越未回答,蕭放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接著說道:“蕭家那惡心死人的骨氣唄,蕭小三兒這孩子看著乖巧,可這藥從小吃到大我也沒看他少了一星半點蕭家人的傲氣。同你兵戎相見倒不至于,估計會是軍師一類的角色吧。”木越低笑:“你對你這三弟,倒是評價甚高。”現在,那個得評價甚高的三少爺就在自己面前。安涼、綏月、夫元三地的失利已經讓木越知曉了,那個男人為何對他,有如此高的評價。蕭家人的骨氣啊……木越記得,蕭放說:“我知道說這樣讓你為難的話,不合時宜。不過倘若你遇到我家小三兒,幫我護著點兒吧,最好是能讓他回去,雖然我知道他不會的。”木越挑眉,看著面前那個孩子。蕭軻這下是懂了,離間,然后看在蕭放的面子上勸自己回去么。回去?怎么可能!看著蕭軻一臉的大義凜然,木越知道自己這趟是白來了。骨氣?一個弱不禁風的文人要什么骨氣啊,真是頭疼!當然木越沒忘,就是這個文人,讓己方折了三員大將,近千兵卒。木越聲音清澈:“蕭家一族,自五年前蕭勁戰死,一年前蕭放罹炮烙而死,后蕭老將軍出征北桓,拋血漠北,蕭夫人難敵喪子喪夫之痛自縊,如今,可是只得你蕭軻……一人了。”蕭軻聽著木越口中如數家珍,一哂,“全姜都都知道的事情,我不必由你一個敵軍將領告訴我。”木越很想撬開蕭軻的腦子,看看他們蕭家的水土究竟都養出了些什么東西。木越低聲言,差一點就要拽起蕭軻的衣領搖一搖了,“這樣的國這樣的主,你究竟在效忠個什么勁?”“我不忠于國不忠于主,我只忠于我自己和全姜朝的百姓!”好一派大義凜然,忠肝義膽!木越無話可說了,只得言:“那你就老老實實在營帳中呆著吧,要是在戰場上被我逮到,我饒你三次,此后,死生無怪!”木越轉身要走,蕭軻卻突然叫住了他,“你和我哥,什么關系?”木越狂放,氣動,戲言道:“你二哥,是我相好的。”蕭軻突然咳嗽了起來,笑出了聲。木越回頭只見那位大義凜然眉眼彎彎著,便皺眉道:“你笑什么?”蕭軻好容易止住了笑,或許是因為這人跟蕭放關系匪淺吧,一開始的緊張和算計全都煙消云散了。蕭軻道:“我有二嫂的。”這下木越便不知所措了,蕭放未娶妻,此事無人不知,他蕭軻哪里來的二嫂?看出木越所想,木越也不知道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自己為什么在蕭家人面前總是這樣輕易被看透,蕭軻言:“雖未成親,那也是我二嫂。”原是紅顏,木越突然想起來那個酒壇子。帳外忽有響動,有兵士恭敬言:“蕭監軍,您還未睡么?”蕭軻暗道聲不妙,高聲說道:“這便睡了,不必在意我,仔細不要讓敵軍趁機潛入就好。”那兵士無疑有他,繼續別處巡邏了。木越見蕭軻臉色似是緋紅,感覺這孩子還真是有趣。然未等木越開口,蕭軻便冷冷道:“敵軍,你該離了。”那兵士剛走,現時比較安全,不過他木越何曾懼過,不過是不想惹麻煩罷了。木越便言:“好。”之后便消失在茫茫之中。蕭軻沒想到他這般好說話,待一切都靜了下來,只有那昏燭兀自亮著時,蕭軻還若夢境中一般。釘在木上的短箭好像在提醒著什么,蕭軻將它拔下,這箭還是珍貴的。箭矢倒沒什么,不過封喉卻是千金難求的毒。蕭軻憶起臨行前那個著龍袍的男子發雷霆之怒,卻又在自己出城門時差人送來這袖箭。蕭軻覺著這世間還真是夠離譜,明明愛他的卻無法護他,而本應該恨他入骨的卻不合常理地夜闖敵營只為勸他回去。腦中亂得很,也不知木越回夷然帳未回,蕭軻提心了好一會兒,見無人喊打殺,便止住了思考。憂思傷人,蕭軻將箭放回袖中,臥榻,終于沉沉睡去。第6章錦瑟姜夷兩國,交戰了多年。姜勝數多些,但夷然較姜對漠北環境更為熟悉,另有北桓虎視眈眈,故兩國都很有默契的不舉國相拼,是以成三足鼎立之勢。姜是這三足中地貌風物、國力國民最佳的一足,說是無一統天下之心是諒誰都不肯信的。然內總存憂外則有患,奪位爭權一事自古到今,內無定則外無安。而北桓夷然地處漠北,北桓倒還好些,那夷然全境仰仗沙漠中自成的一處綠洲,這般地段奪過來也沒什么大用處。反觀之說夷然不想遷都不想入中原之地同是無人相信,夷然主大大小小對姜發過無數次役動,每一次,都將那野心或大或小的變動了一番。夷然是患,北桓同是患。北桓對夷然之地定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但倘若收夷然為兵,它手上就更有了同姜分庭抗禮的籌碼。不過是權勢二字,然三六九等分下來,那頂端上的,屈于人下的,哪個不爭得頭破血流?蕭軻在營帳中練著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