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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了口氣:“那條糧道素來不安穩,被商國扼制十五年,后又被易北奪取,守了三年。由于易北運糧用不上那條道路,三年來從未重視,要論地形熟悉,只怕不如商國。”陳伯那雙深邃清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欣慰,說道:“王上能有此自知之明,易北之幸。”易濤苦笑:“陳伯莫要損人,自知之明在此刻可不頂用。”陳伯注視著易濤,慢慢道:“此言差矣,王上刻下不正是需要一個……沉穩忠心,有自知之明,又熟悉商國地形的人率軍前去抵御嗎?”易濤目光一凝,倏忽回過頭來和陳伯四目相接,半晌道:“你是說……林瑞哲?”陳伯沒有說話,只是在那丑陋青銅面具下,薄淡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易濤來回踱步,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一切照陳伯說的去辦。”陳伯道:“多謝王上器重。”易濤回到桌案前,桌上攤著幾本有關草藥和巫祝之術的書籍。他低頭看了片刻,突然問:“陳伯,本王有件棘手的事還沒有主意,你……”“王上是說平西爵的事情罷?”易濤一愣,隨即苦笑:“一切都瞞不過陳伯的眼睛。”“王上過獎了,老朽曾經的地位是先王賜予的,老朽如今的性命是王上救的,老朽的眼睛便是王上的眼睛,易北的秋毫變動,老朽都會替王上盯著,更何況是平西爵這檔大事。”易濤問:“那陳伯……有什么看法?”“先不去追究,舊貴族得到消息后必然躁動不安,時刻警惕著王上的動向,由于與商國交戰在即,這個時候萬不能和他們翻臉。”陳伯說,“然而即使不追究,那些老狐貍也未必會安分,王上必須作出全然信任舊貴族的姿態,要讓他們覺得外敵在前,王室能信賴的只有他們。易北還是他們的天下。”“可是這幾年新政照舊,目下讓本王如何表現的只相信他們?”陳伯道:“第一,立刻廢除無尊卑勞作集會。第二,將落于旁姓手里的大權歸還給舊貴族,但務必記住,只可歸還大權,不可歸還實權,我們還給他們的,只是個徒有其表的空殼而已。第三,便是……平西爵的問題。”聽到和易洛迦有關,易濤皺起眉,默然不語。陳伯看了一眼易濤桌上的醫書,說道:“恕老朽直言,王上用在他身上的心思未免過多了。”易濤抿了抿唇:“……陳伯教訓的是。”陳伯靜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王上,肅清舊貴族的源頭畢竟是平西爵鑿出的,易北的舊勢力此刻恐怕都恨透了他。王上只要順著他們的意思,把罪責全部歸到平西爵身上,認定是他設計陷害舊貴族,那么一切sao動都容易平復了。”易濤低著頭,說:“……本王……非殺了他不可?”36狹路相逢陳伯凝視了他片刻,嘆息道:“不用。王上只需作出派人追殺的樣子就足夠了。”“派人追殺?”易濤驀然抬起頭,“易洛迦……他,他逃了?”“還沒有。”陳伯淡淡道,“不過老朽估計,平西爵逃離,也就在這兩天內了。”“你什么意思?為何這么說?”陳伯沒有回答,只是輕聲道:“王上若想救他性命,必須在他逃離前,給他服下一種暗羅丹。”易濤眼睛一亮,問道:“這暗羅丹,可是解藥?”“不是。”陳伯說,“鹿峰毒的解藥極難到手,老朽只知商國王宮存有一枚,然而以平西爵如今的狀況,根本不可能撐到那天。而這暗羅丹,它是一種起死回生的詭異丹藥。”“既然能夠起死回生,又怎會是詭異丹藥?”陳伯閉了閉眼睛:“世上又怎會有真正的回生之術?暗羅丹只是把將死之人的最后氣息鎖在軀體中,服藥之人不能說話,不能行走,直到找出真正的延命之法,病人的陽氣回升,暗羅丹的藥效才會退去。”易濤錯愕道:“不能說話也不能行走,那與活死人何異?”陳伯道:“活死人是真正的口不能言,而服下暗羅丹的人,只是封存了意識,一旦有大喜大悲勾動心中感情,他們便能夠開口說話,站立走路。只是,若是如此,不消十句話,不消十步路,暗羅丹就會轉變毒發,頃刻吞噬宿主靈魂,令其魂飛魄散。”陳伯說完之后,易濤半晌沒有言語,只是臉色煞白地站在原處,神情顯得很茫然。兩人一時間都沒有打破靜默,過了很久,易濤坐到桌案前的椅子上,望著滿桌書籍,愣愣出神,陳伯才慢慢問道:“王上……如何決斷?”“……”易濤緊抿嘴唇,閉上眼睛又思忖了半晌,才說,“……罷了……去找暗羅丹,且賭它一回。”陳伯道:“暗羅丹煉就很快,只消半個時辰。庫中各種藥材都具備,唯獨缺一樣極為珍惜的引子。”易濤揉著突突直跳的額角問:“什么引子?”陳伯道:“陳國境內有一種貓,通體為黑,唯獨瞳仁金棕,其名曰伶,據說一體之中蘊含十個魂魄,雙眸能通靈地府,十分罕見。暗羅丹的最后一味藥引就是伶貓的心臟。”易濤頭痛地說:“陳伯,你這說了和白說有什么兩樣?這么名貴的東西,本王到哪里去找?找它還不如找解藥來得更快,什么陳國的黑貓,瞳仁金色……”說到最后,揉著額角的動作驀然僵住,易濤整張臉都變得蒼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屏住呼吸,一動不動。陳國。黑貓。金瞳。他見過的……不止一次見過……驀然從站起來,穿傭人進來的聲音都有些微微發抖。“速召葉執筆進宮!”頓了頓,又原地繞了幾步,最后一揮手道,“不,速去準備車輿,本王要去葉府!快點!立刻去準備!”易洛迦醒轉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身處一個非常顛簸的地方,四周莽莽的都是大風之聲,還有雨落在油紙布上的響。他費力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去適應光亮。然而朦朧的視野中卻出現了一張清瘦而熟悉的面容,閉著眼睛,嘴唇微抿,很疲憊的樣子。易洛迦覺得自己也許又在做夢了,干脆閉了閉眼睛,然后再慢慢睜開來。眼前的人沒有消失,反而愈發清晰了。易洛迦用那雙清冽透藍的漂亮眼睛愣愣望著眼前的人,昏迷前的一幕一幕像雨水似的滴回了腦海中。他拉著蘇越的衣袖不讓他走。他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