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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得有幾分朦朧醉意的時候,神態舉止仍然溫文爾雅的平西爵會模模糊糊地想,不過就是死了個奴隸而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該享樂的還是享樂,該尋歡的還是尋歡,昨日種種日子照舊風流倜儻地過。只是胸口煩悶得厲害,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心腔上鑿了個窟窿,灌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液體。而那些液體本該是從眼角流出來的。易洛迦已經很久沒有流過眼淚了,他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忘記怎么哭泣,這種宣泄壓抑和痛苦的本能已經被他遺忘,即使易欣死的時候,他也沒有流下過一滴淚,像他這樣的人,又怎么可能為蘇越破例。不過是個下賤的奴隸而已。易洛迦兀自想著,對他的那些關心,繾綣,都是假的,都只是他閑暇無事的獵奇游戲而已。他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再陷進游戲里,假戲真做呢?易洛迦摟過身邊那個細腰的少年,微笑著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少年身上帶著清雅別致的藥香,是他今夜無意在一家醫館看上的俊秀郎中。這個孩子乖巧嫵媚,是個明白人。他最喜歡這種聰明伶俐的孩子了,一夜纏綿,各取所需,沒有半句廢話。不知比某些硬骨頭的混賬好多少倍。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與少年糾纏了半宿的平西爵從睡夢中醒來,懷里冷冷清清的,寬敞的床榻上只有他一個人。他慵倦地瞇起淺藍色的眸子,隔著煙霧般飄緲的帳簾看向外面的天色。時辰尚早,翠娘連屋內添了犀角粉末的安神沁肺蠟燭都沒有熄滅。那個少年卻已經走了。易洛迦溫和地笑了起來,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如果不是褥子上還留有昨夜溫存的痕跡,沒準自己只會以為是做了個夢而已。他從來都是這樣,帶年輕美貌的少年回來過夜,一覺醒來卻常常孤獨一人,懷抱是冷的,心也一樣。甚至連昨夜那個少年長成什么模樣都記不太真切了,依稀是記得那少年有著一雙深褐色的眸子,這是在易北很罕見的瞳仁顏色。就像……那個奴隸。易洛迦有些疲憊地合上眼睛,把手蓋到薄薄的眼瞼上,心里卻經不住地憤懣,真是太有意思了,自己到底什么地方不如那個林瑞哲?長相?性格?地位?仔細盤桓過一遍,發現自己除了人品,好像沒有什么是比林瑞哲要差的。難道蘇越是那種看重人品的人?這個想法把易洛迦自己都逗樂了,他躺在床上,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后照例一張溫和優雅的面龐,穿衣起床,洗漱用餐。在庭院中遇到劉管家的時候,易洛迦把一張價值五萬納貝爾的兌金票交給了他,淡淡道:“記得把這張票子交給文楊醫館的郎中,這是他昨晚應得的。”蘇越死了,早飯也不必再為了討好他,煮些商國風味的菜肴。翠娘燒了一鍋燉菜,淋上茄汁,菇片雞絲湯里放了很多乳酪,煎蛋和蒜薹香腸碼在銀質淺盤里,還照例倒了易北著名的果汁蜜酒。都是易洛迦喜歡吃的東西。易洛迦滿意地抿著甘醇的美酒,沒心沒肺地想,其實蘇越死了也挺好,自己不用再遷就一個外邦人的口味了。真是一樁美事。翠娘見易洛迦一早上都是笑瞇瞇的,以為爵爺今天心情很好,便試探著問:“大人,晚楓苑如今已沒有人居住了,是不是可以打掃一番,把枕席被褥都撤了?”“……”易洛迦偏著臉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也好,留著礙事。可是翠娘得了允許,正準備下去整理的時候,易洛迦又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大人還有吩咐?”易洛迦沉默片刻,瞇起比水晶還剔透的淺藍眸子,笑得比之前都要好看:“院子里的楓樹落葉不要掃掉。”“咦?”“怎么了?有問題嗎?”翠娘連忙道:“沒有,沒有。”“嗯,那就好。”易洛迦依舊笑瞇瞇的。翠娘小心翼翼地問:“那……那奴婢下去了?”“嗯。”可是還沒走到門口,又被易洛迦叫住:“對了,院子里養的鷯哥也不要移走。”翠娘:“……是。”“屋子里的熏香別換。”“……遵命。”“唔……干脆連幔帳都別卸了……”“……好的。”易洛迦姿態優雅地吃下一口煎蛋,想了一會兒,轉過頭去對翠娘微笑道:“算了吧,那里的東西,一樣都別動。今天天氣好,你幫我把藏書拿出來曬一曬。”“……”翠娘望著自家英俊的主人,無語半晌,然后點了點頭,領了命,姍姍地退下了。易洛迦對著一桌豐盛的早餐,疑惑地皺起眉頭,奇怪,今天的菜吃起來怎么會如此索然無味呢?山洞的鐘乳石上啪嗒淌落一滴清水。林瑞哲模模糊糊夢到自己正在商國城郊的山林里住著,那是很好很平靜的日子,云淡風輕的時候,他和哥哥把采來的草藥搬到院子里晾曬,meimei雖然年幼,但已經學會做家事了,她煮的白粥醇厚香甜,喝下去整個身子都暖洋洋的。農忙過后,閑暇無事,他便會爬到屋頂上,雙臂枕在腦后疏懶地曬著太陽,柴房里蒸騰起迷蒙的白色炊煙,慢慢地和天上的云絮交融在一起,他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哈欠,偷得浮生半日閑。真是舒服的日子,不知道為什么有人會喜歡打打殺殺,徒增許多不必要的煩惱。隱約聽到白衣勝雪的兄長在院子里叫自己的名字,兄長的聲音一直是那么好聽,就像在酒里浸泡過似的,不知不覺就讓人醉死在其中。“阿哲,吃飯了。今天小妹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炸茄盒。快從屋頂下來。”林瑞哲慵懶地應了一聲,在暖暖的陽光下答道:“嗯,哥,我馬上就來……”我馬上就來。他從屋頂上翻下去,可是腳下一滑,卻直直地摔在了泥土上。“呃……”酸痛的感覺好像千萬只蛀蟲,正在用尖尖的小牙齒啃著四肢百骸。身體逐漸從麻木中脫離,疼痛的感覺越來越清晰,骨頭都像被人拆分開然后又胡亂拼湊回去似的。“你醒了?”眼前好像有個清秀俊雅的青年正守著自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