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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人如果真是和自己有一樣的經歷,那么至少可以確定——畫中人也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或許……根本皮相里的靈魂根本不是人類!張良見他跟了上來,他回首幽幽對視著李渝的眼睛,犀利的目光早已將李渝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我數年前曾經見過他一次……”張良似乎心情甚好,勾勾唇角緩緩說道,語調悠遠而迷茫,“我看見他站在落花深處,青衣儒雅,靜若纖塵。可是令我驚訝的是他青絲下的那抹紅痕……一枝無名花,殷紅似血。”李渝知道張良只是把事情的一個小小的片段告訴了自己,不過這也讓他很滿足了……畢竟張良是一個心思甚深的人,他從來只和自己談及無關緊要的瑣事,現在能主動吐露深藏心中的秘密已屬不易。張良忽然回頭對李渝淺淺一笑,說道:“你頸子上的那枝花其實和他的有些不太一樣……”李渝頓時心提到嗓子眼,手心滲出細細的冷汗。他聽見張良繼續笑道:“你的花正在綻放,很美……而他的花卻正在凋零,一瓣一瓣的凋落……”李渝不禁伸手摸著自己的頸子內側,自言自語道:“為什么會這樣?”張良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渝的紅痕,淡淡的說道:“九天夢是你們族人的遺傳,難道你不知道?”九天夢!一張輕柔淡雅的容顏瞬間浮現在李渝的腦海里——漆黑的天空飛舞著一瓣瓣殷紅的花瓣,蒼穹一角低掛著一輪殘月,自己和閱世漫步走在落花深處。“這漫天飛舞的花瓣叫什么,殷紅似血卻蠻好看的。”當時自己指著漫天飛舞的花瓣曾好奇的問過。“這花叫九天夢,托蘭里稱之為情花。李渝你怎么這個都不知道?”閱世曾溫柔的告訴過自己。原來一直困擾自己的這枝無名花就是托蘭族的情花,九天夢。張良失望的看著神情復雜的李渝,輕嘆一聲,說道:“原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李渝被嘆息聲拉回心神,連忙追上已經離去的張良,追問道:“那你知道些什么,能告訴我嗎?”注視著失態的李渝,張良洞悉的眼神里,有著淡淡的同情,“畫中人只告訴我這花叫九天夢,是他們族人遺傳的標志。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緣。”說到這,他的眼里又滲進一抹淺淺的黯然。“那后來呢?”“后來?”張良大聲一笑,撫背快步離去,“后來就是兩人的分別,在也沒有相逢的機會。”李渝望著漸行漸遠的白衣,停下腳步不在追趕。他明白自己從張良口中再也問不出其它絲毫的線索,但至少他知道:有一個人和自己一樣活在這個世上,皮相里面深藏著另一個時空的靈魂。第34章迷霧在楓林小道的那一番長談似乎并沒有影響兩人彼此的關系,張良依然時常來李渝的梅閣靜坐一會,閑談一些平淡無奇的瑣事。不過有些秘密被點破,事情或多或少會有些改變。李渝在后來小住固陵城的一段日子里發現:張良喜歡每天清晨早早的敲開他的房門,斜坐在矮榻邊不語的注視著他梳理頭發。剛開始李渝還有些奇怪和不悅,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也漸漸習慣了張良淡然的目光——因為他知道,張良或許每天陪自己呆坐一會的理由就是僅僅想看見自己頸子內側的那枝九天夢……也只有這個時刻,張良那雙清亮的眼眸里會染上一層煙水朦朧。光陰似箭,轉眼間又是桃花綻放的時節,也是李渝陪同蕭老先生返程回會稽書院的日子。在臨行前的最后一個清晨,李渝對著銅鏡整理衣衫,卻發現鏡中浮現的是那張數月未見的容顏,他的眼神依舊那么沉穩銳利,正怔怔的注視著前方。李渝愕然片刻,不覺唇邊暈起清淺的笑,明鏡照人更能照出你心中日思夜想的人。楚平專注的神色,令李渝不禁宛爾。收拾好衣裳,李渝拿起桌邊的畫卷走出了梅閣,向書院大門走去。張良始終都不肯讓自己看一眼那幅畫卷……李渝雙手握著畫卷,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心里暗思道:也真難為他送自己這幅畫,畫中繪有幾朵綻放的九天夢,殷紅似血,每一片花瓣都盛開到了極致,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凋謝。也不知他與那個畫中人又曾有過如何的機緣?等李渝走出書院,蕭老先生早已在馬車邊和眾人惜別。李渝也跟上前去,與大家一一告別。張良則最后一個來到李渝身邊,遞過手里的一枝綠柳,淺淺笑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望君鄭重。”李渝接過柳枝,微笑的點點頭跳上了馬車,說道:“姬良兄也鄭重。”車夫一揮馬鞭,馬車緩緩的前行……李渝注視著漸行漸遠的那抹白衣,暗自嘆息道:或許你我再見之時,你已是劉邦的重臣,而我已是一名地位卑微的商人。手中的綠柳一擺,在眼里拂過一抹嫩綠。他不禁又想起兩年前,明遠跟他告別時的情景。不知道這次路過豐益城時,母親是否安康,明遠是否安好?馬蹄踏過青石路發出清脆的響聲,清清的草香在李渝的鼻尖縈繞。他們漸漸遠離九原郡,朝豐益城而去。秦始皇此次巡行過云夢,到九嶷山望祭虞舜。再沿江北上,抵達渤海立頌德石碑。方士徐市向秦王進言,稱:‘東海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確有神山仙人,也有長生不死之藥。’秦王深信,下令在民間搜尋童男童女數千人以備渡東海求神仙。人們頓時紛紛掩藏幼童躲避秦軍,民間開始出現反秦的暗流。而秦王聞海上有大鮫魚出沒襲人,親自出海彎弓,竟射殺一尾近百尺長大魚。秦王大喜,盡興而歸,返咸陽而去。馬車行駛數日,李渝再次回到了已經離別兩年的豐益城。他在城門口跳下馬車,與蕭老先生相約隔日在豐益書院相聚后便匆匆朝回家的道路走去。李渝走在喧囂的豐益大街上,打量著四周一路的繁華,不由一陣感慨:時光流逝,自己曾經熟悉的事物也慢慢改變,不知道自己心中牽掛的人是否真如書信所言,一切安康太平?走著走著,他不知不覺走進了幽靜的田間小道,來到家邊的那一棵粗大拙樸的槐樹下。他抬頭怔怔的注視著不遠處一座青瓦白墻的小屋,心里頓時激動起來,加快腳步向大門奔去。“咚咚。”李渝站在院外用力拍打著木門,心竟隱隱有些不安。他唇邊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意,原來自己早已對唐氏視為親生母親,自己內心才會這么牽掛不安。“誰呀!?”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里面響起,伴隨著輕輕的咳嗽聲。“娘!是重言回來了!”李渝立刻踮著腳,在門外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