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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是薛家的地盤兒,叫他帶你去不正好?”北冥晏被他一直推上了車,葉笑云和蕭衍站在門外目送他們離去,嘖嘖道:“武林盟主做車夫,世間能有幾人是這氣派?”馬車一路行跡平穩,不過一個時辰便到了青崇山腳下,二人在山下尋了個客棧吃飯,飯后收拾東西上山。蕭衍給找的馬車不大,北冥晏和一車包袱坐在一起腿腳都施展不開,又不好意思到外面坐在薛駱遷身邊,就這么委屈了一路也沒吭聲。薛駱遷停馬車掀開簾子時,神情一怔,淡漠的臉上浮現出復雜的情緒:他是知道古蜀的,卻不知道古蜀祭個祖也需這么多東西。委屈北冥晏了。北冥晏下馬車時腿腳都麻了,下車差點一個趔趄跌下去,幸虧薛駱遷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他的腰才定住身形,而后二人皆是僵住,再同時開口:“多謝……”“失禮了。”薛駱遷放開他探身到車廂里拿包袱,臉有意無意的避開他,低聲問道:“這些都要帶著?”北冥晏急忙搖頭:“不,那幾個灰色包袱帶上,其余的都是一些衣物,在青崇山腳下接濟窮人用。”薛駱遷回頭:“接濟?”買新衣服?不知是否是錯覺,北冥晏總覺得他白凈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淺色,還來不及細看,他就又將頭轉過去了,北冥晏便當自己是看錯了:“這是我爹娘的囑托,每逢祭拜必做力所能及之事,只當是我們家欠世人的。”他的聲音到后面愈來愈小,生怕嚇到誰一樣,薛駱遷臉上神情頓了頓,拿著他指定的幾個包袱出來:“若要說欠,我倒覺得是世人欠了你們。”這話的意思可是不覺得他們背后之招陰人損德?但薛駱遷只說了這些,他也沒再追問。其余東西都放在客棧里,上山時隨身帶了三個包袱,都讓薛駱遷背著了,北冥晏不是沒有想接手一個,只是薛駱遷掃過他的腿道:“方才站都站不穩。”他想起下馬車時的情景,吶吶住了口。其實不過是血液流不通,兩盞茶的時間便好了,可薛駱遷白衣挺拔的身姿走在眼前,他忽然不想再解釋。下午二人終于登了頂,青崇山不高,樹卻極多,且高俊青蔥,路邊野草都長到了腰際,一條大路與無數條小路開拓上山的路,北冥晏隨薛駱遷一會兒走大路一會兒上小道,薛駱遷腳步不疾,所以一路下來不很吃力,而且沒過多久便到了,北冥晏忍不住問道:“薛公子來過青崇山?”薛駱遷點點頭:“幾年前來過,青崇在嶺南多少有些名氣。”他側著臉對北冥晏說話,脖頸到下頜彎起一條漂亮的弧線,北冥晏不覺看得心中一跳:“是嗎……”“是。青崇又名萬藏山,”薛駱遷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中原與古蜀稍有不同,仲、暮春之交時清明節,皆時附近葬有親人之人會上山祭拜,平常時候沒什么人上山。”薛駱遷是薛家二公子薛落思在外的私生子,因其武學奇才又贏得武林盟主之位才在薛家立足,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甚至沒撐到和父親一起回薛家,這是北冥晏知道的,不知的是:“薛公子的爹娘也……”薛駱遷似乎知道他要這樣問,沒作猶豫道:“他們葬在薛家后山。”正說著二人已繞到了山頂的側面,視線忽然更加寬廣,一片片綠如茵的草地上,立著一座又一座的墳塋,十月無人上山,整個墳場看上去空蕩蕩一片,這里似乎連風都不曾吹過,草木安靜。“就在后面,”這次換成北冥晏帶路:“我很久沒來,這些年都是家里在照看。”卻沒有任何改變,父母的墓碑依舊矗立在靠后的位置,面前擺著一酒盞和三個空酒杯,大概是兩個人弟弟臨走前上山來過。他自小跟在師父身邊長大,祭拜父母在自家祭壇上,而兩年前才真正知道父母的尸骨遠在嶺南,兩年前第一次來,是在一個深夜。薛駱遷站在他后面靜靜地看著,北冥晏從包袱中拿出食盒,里面卻大多是酒:“我爹娘平生最愛喝酒,娘比爹還能喝,千杯不醉。”又拿出一本家譜來,放在墓碑前;還有三尊排位,上面分別寫著:北冥卻嵐、北冥念、蘇行岳。古蜀規矩,女兒家招上門女婿,子女隨母姓,北冥念是北冥卻嵐的二女兒,上面有個哥哥北冥祁。那這蘇行岳便是北冥晏的父親了。最后是一尊白玉像,像上是一個女子,薛駱遷不知是誰,只聽北冥晏道:“這是古蜀傳說中的神女,天月女。”而后回頭帶著歉意看了看薛駱遷:“我們……信這個……”薛駱遷搖搖頭,與他一起蹲在墓碑前擺放物品,他不經常來這里,卻也不是沒來過,可那些時候他都不知道北冥晏的爹娘就長眠在此。再者說,即使他知道,又有何用?祭拜,又以何身份?想到這里他不禁去看北冥晏,北冥晏眼眶是紅的,只是沒有哭,又見他的手不能重重彎曲,薛駱遷更懊悔不已,心中不知多少次責怪自己的大意。他不怕北冥晏因打擊而悲傷,他只是怕北冥晏回不來,怕自己無能為力。“生時結侶,死后共冢。若情深義重,便了無遺憾。”他說這話時想得是自己的父母,他們不如北冥晏的爹娘一般同生共死,遺憾生離死別的那幾年,他親眼見證自己的爹,平日里的風流公子、不拘小節,變得蒼老與頹廢,最終死后也分隔兩地。方才他說他的爹娘葬在薛家后山,那只是他爹和他偷偷為母親立的牌子,薛家的祠堂里供奉的牌子上,至今都沒有娘的名字,她死在外面,死后也游蕩在外,與父親一家之隔。忽然,他看到北冥晏蒼白的臉上滾落了兩滴淚水,剛要下意識抬手,就聽身后草叢中一陣簌簌。北冥晏也聽到了,迅速擦干了淚跡站起來。不過一個瞬間,二人的面前已出現了一群鬼魅般的黑衣人,人數眾多,一眼掃過,至少百人。他沒有帶劍來,薛駱遷抽出逢山擋在自己身前,白衣擋住了墨衣。眼前的場景似乎似曾相識。作者有話要說:“他們葬在薛家后山。”第18章弟弟第十八章.弟弟眼前的場景容不得他細想。站得稍靠前的幾個黑衣人一個俯沖撲了上來,直接抓向他的咽喉處。百來號人都是赤手空拳,輕功如鬼魅,目標如此明確,饒是局外人的薛駱遷都不禁在那一瞬間妄自揣測,是否是北冥家主又派了人來。可那老人又明明同他做了約定:第一批人已被蕭衍解決,之后再不派人來!不過眨眼的功夫,所有人便一齊發功上前將他二人團團圍住,山頂的墳場周圍并沒有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