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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正用一把很大的掃帚掃著落葉。“你很閑?”花淮秀皺眉。無論誰半夜三更聽到這么一把大掃帚在窗外掃來掃去,心情都不會太好。樊霽景抬起頭,朝自己的雙手呵了一口氣道:“外頭太冷,得動一動?!?/br>花淮秀挑眉,手指一指院落里那個孤零零的水缸道:“去把水打滿?!?/br>樊霽景委屈道:“這水缸起碼要來回十五趟才能打滿?!?/br>花淮秀嘴角一揚,似笑非笑道:“豈非正合你意?”樊霽景還想再討價還價,窗戶卻無情地關上了。他抬著頭,依然以原先的姿勢呆呆地看著窗上那被燭光映照的剪影慢慢模糊,然后投進一片黑暗當中。被落葉掩蓋的血慢慢淌了出來。樊霽景低頭,輕輕地嘆了口氣。也許下次殺人,應該考慮換了個更干凈點的方式。風刮過,落葉飛卷。好幾片落在了水缸邊,好似在提醒今夜的任務。樊霽景無奈地走過去,扭頭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窺視之后,才彎腰舉起水缸,單足輕點,一個跳躍便消失在院墻外。翌日午后。花淮秀神清氣爽地從樓上走下來。緊張多日的神經一旦松懈下來,那便松散得一發不可收拾。若非腹空難捱,花淮秀幾乎可以連睡到明天早上。這個時間正是整個客棧最空閑的時間。伙計和掌柜都歪在柜臺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空蕩蕩的一樓大堂,只有樊霽景一個人趴在一張靠街道的桌邊打盹。大約聽到腳步聲,他慢慢抬起頭來,惺忪的眼睛對上花淮秀,瞬間清明起來。花淮秀徑自走到他面前,從錢袋里掏出一小錠銀子,“喏,叫菜?!?/br>樊霽景直起身,哀怨道:“我一夜未眠。”花淮秀隨口道:“以前的樊霽景可不會這么說。”樊霽景表情頓時一變,憨厚地笑道:“表哥,你想吃什么?!?/br>花淮秀心底一顫。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他不是沒有見過,生意場上多的是這種人。但大家有多少伎倆,什么時候會翻臉,什么時候會貼臉,彼此都是清楚的。從來沒有人如樊霽景這樣,想變就變,毫無緣由,又毫無跡象可循。樊霽景見他表情冷下來,連忙收起笑容道:“表哥?”“你受了很多苦?!被ɑ葱憔従彽?。這次輪到樊霽景心下一顫,“表哥何出此言?”“沒什么。感慨罷了。”花淮秀其實是在說服自己。今日的樊霽景都是因為當年種種的因所鑄成,所以他并沒有錯。如果說錯,錯的是步樓廉。所以,自己本不該怪他。因為在他最痛苦最害怕的時候,自己什么也沒做,只是心安理得地享用著錦衣玉食、高床軟枕罷了。樊霽景何等聰明,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很多事情并非只字片語便可開解,尤其是人與人的相處。一旦破裂成縫,要修補便千年萬年。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到花淮秀重新適應他,相信他。這或許要幾個月,幾年,甚至一輩子,但只要人在他的身邊,他就有信心和希望。“我去叫菜?!彼闷鹱郎系你y子,匆匆朝柜臺走去。花淮秀松了口氣。昨夜聽到樊霽景的表白,不是不感動的。但短暫的感動過后,卻是那條通往未來讓人望而生畏的漫漫長路。樊霽景說得再天花亂墜都是片面之詞,一如當初他看到的也只是他刻意做出來的表面。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心里一點把握都沒有。飛蛾撲火只能燃燒一次生命。不知有沒有飛蛾從火中逃生之后患上了畏火之癥?樊霽景點好菜,提著一壺茶微笑著走回來道:“有你喜歡吃的蝦?!?/br>花淮秀看他殷勤地倒好茶水,低頭嗅了嗅,“過夜的。”樊霽景反射性地站起,“我去換?”“不必了?!被ɑ葱阃蝗幌肫?,這不是他第一次喝過夜茶水。從被追殺以來的半個月,他走的都是偏僻小路,所以什么樣的茶水都經歷過。不知為何今天又介意起來。他抬頭看了眼樊霽景,憨厚的表情仿佛天塌下來都可以憑他單手支撐。或者,在他身邊讓他下意識地感到安逸?“掌柜的呢?”幾個官差從外頭進來,嚴肅的表情讓昏昏欲睡的掌柜和伙計都是一驚。“什么事?”掌柜肥胖的身軀拼命從柜臺后面擠出來,彎著腰,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昨晚出了幾樁命案,你們知道嗎?”為首的官差先冷厲地瞪了他們一眼,目光隨即瞟向坐在一旁安靜喝茶的花淮秀和樊霽景。“這,這沒聽說啊?!闭乒窕仡^看了眼伙計,伙計也是一臉茫然。他們鎮是小鎮,一年到頭出殯的次數都不多,何況是命案。官差道:“但有人說見過你們后院里的落葉有血跡?!?/br>“啊?”掌柜一聽慌了神,官差的口吻似乎在暗指他們有兇嫌,“我們開的是客棧,平時殺個雞啊鴨啊的就是在后院,血漬來不及清理也是有的。官老爺明鑒,殺人這種事,我們是萬萬不敢做的?!?/br>官差來這里其實也是例行公事。小鎮鮮少出命案就意味著他們查案的經驗極端匱乏,要像神捕那樣抽絲剝繭、察言觀色、順藤摸瓜卻是不能?!澳銈兛蜅@镞€住著誰?”掌柜道:“還有一個伙計,一個掌勺?!?/br>官差兀自盯著花淮秀和樊霽景。掌柜很快意會道:“客人只有兩撥。一撥一大早就退房了,另外就是這兩位了?!?/br>一直低頭裝沒聽到的樊霽景和花淮秀終于轉過頭來。由于花淮秀背對著門的方向,所以直到他轉頭,官差才看清他的容貌,幾雙眼睛齊齊瞪大。樊霽景謙恭地站起來,含笑道:“不知道幾位官爺有什么指教?”為首的捕快緩緩回神,臉上不免有些不自在,口氣也不如剛進門時那般張揚,干咳一聲道:“你們是什么人?來此做什么”“去洛陽訪友的夫妻,不巧路過此地。”樊霽景有條不紊地拋出讓眾人瞠目結舌的答案。真情未明(五)花淮秀在腳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腳。樊霽景面色不改。“夫妻?”捕快們驚愕地望著花淮秀。雖然他很俊秀沒錯,但如果變成婦人打扮……好像也很不錯。花淮秀不動聲色地將頭轉了回去。捕快以為他害羞,畢竟婦道人家拋頭露面的確不妥,倒沒有多想。“既是夫妻,為何做如此打扮?”他狐疑地掃過二人背影。該不會夫妻是假,私奔是真吧?樊霽景輕嘆了口氣道:“出門在外,多有不便?!?/br>捕快想起花淮秀的容貌,都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