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原田搖了搖頭, 臉上憂慮的表情更深了。

    “還沒有消息傳過來。”

    柳泉默了一下，“那么，春日隊呢？！”

    原田不甚有把握似的說道：“……應(yīng)該還能支撐一陣子吧……？！之前掌握到的消息是，那些家伙真不愧為多摩好男兒, 正在拼死與對方搏斗哪……”

    柳泉心情沉重, 抬起頭望了一下新八和春日隊所據(jù)守的巖崎山方向，但是除了一片煙塵滾滾以外幾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近藤站在距離他們不遠(yuǎn)處，似乎是把他們的這一番交談全部聽進(jìn)了耳朵里。但是自從戰(zhàn)事展開后就一直陷于苦戰(zhàn)、局勢一邊倒地不利于本方，敵軍用長/槍和炮擊的方式不斷殺傷己方手中只有太刀、茫然不知如何使用火炮和步/槍的隊士們；陣地上血rou橫飛。這種殘酷的現(xiàn)實似乎馬上就要將近藤擊倒了似的。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痛心地望著展開激戰(zhàn)的三面陣地, 望著炮彈落在本方陣地上、砂石橫飛，煙塵散去之后隊士們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無法移動……他喃喃地說道：“可惡……怎么……怎么會這樣？！”

    柳泉這才記起來, 近藤因為被刺負(fù)重傷, 并未參與鳥羽伏見之戰(zhàn), 所以也并沒有見過幕府軍這一方潰敗的殘酷情景吧。對新政府軍的先進(jìn)戰(zhàn)法與裝備缺乏必要的認(rèn)識, 單純地以為這還是以前那個只要憑借高超的劍術(shù)與堅定的信念就可以取勝的時代——然而這樣的想法已經(jīng)完全過時了啊。

    突然, 一個渾身浴血的隊士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在距離柳泉和原田還有幾步遠(yuǎn)的地方, 一頭栽倒在地上！

    近藤、柳泉和原田都吃了一驚。原田迅速跑上去扶起那個隊士。

    “喂！沒事吧？！怎么樣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已經(jīng)注意到那個隊士腹部有一個被槍彈打穿的血洞。事實上那個隊士居然捂著中彈的傷處跑了這么遠(yuǎn)，已經(jīng)算是一個奇跡了。

    那個隊士沒有回答原田，而是急促地、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敵方……從后包圍……猛烈開槍……我們、傷亡慘重！快……去增援……齋藤組——”

    后面那個“長”字還沒有說出來, 那個隊士的身體就在原田的手臂支撐中沉重地往下一垮, 頭也歪到了一邊。

    原田不忍地閉了閉眼睛, 把那個隊士失去生命的身體放平在地上，才站起來，望向近藤。

    “現(xiàn)在怎么辦？近藤先生？！”

    近藤的臉繃得緊緊的，眉心幾乎擰成了死結(jié)。

    他不是不知道大家面臨的狀況有多艱難，然而現(xiàn)在本陣也幾乎快要被敵軍攻破了！根本無兵可援！但是就這么狠心地讓齋藤在觀音坂自生自滅顯然也不可能，新選組決不能就這么無情地對待同伴！可是現(xiàn)在，還能有什么辦法——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決然說道：“左之君，你在本陣這里護(hù)衛(wèi)近藤先生。我一個人去觀音坂增援。”

    近藤：！！！

    原田：！？

    作出了這種近似于送死的決定之后，柳泉的臉色蒼白，嘴唇發(fā)抖，卻還握住手中的劍，抬起頭來沖著近藤和原田勉強(qiáng)笑了一笑。

    “……不能把一君就這么丟在那里。必須有人去幫助他……”

    她的聲音好像都在發(fā)著抖，然而她發(fā)言的內(nèi)容卻簡單而極為勇敢、甚至透著一絲魯莽的悍勇。

    “近藤先生和左之君……都知道我的能力吧。只要能夠和一君好好配合，或許……我們還有反擊的機(jī)會呢，消滅敵軍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她顫抖著聲音，努力開了個玩笑，然而近藤和原田都沒有笑。

    近藤似乎被她的這個形如自殺一般的決定徹底擊倒了一樣，嘴里嘟囔著“怎么能讓一個女人獨(dú)自去送死呢”，“要靠女人犧牲來換取部下的生命，我近藤勇已經(jīng)落到了這種讓人看不起的地步了嗎”，滿臉都是沉痛的自責(zé)，好像下一秒鐘就要開口阻止她，或者自己熱血上涌、頭腦一熱就打算宣布要親自跑去增援一樣。

    ……說起來，局長就是個又傳統(tǒng)又老派的男人，不管她或者副長再重申一千一萬遍她不需要特殊優(yōu)待，局長也總是覺得她是理應(yīng)被寬待和照顧的那種人啊。所以現(xiàn)在要眼睜睜看著她賭上自己的生命，去救援從一開始就跟從自己至今的忠誠部下，感覺很難接受……很痛苦吧。

    不等近藤開口，柳泉搶先對原田說道：“那么，本陣這里一切拜托了。”

    原田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忍。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喊住她，然而他的理智清楚地告訴他，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其它路可走。

    “喂！雪葉！”他喊了她一聲，卻好像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平時游刃自如的交際能力此時好像完全派不上用場了一樣，他艱難地想了想，擠出一句話來。

    “你要是……讓我們怎么向副長說……”

    柳泉似乎有點驚訝，頓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

    “副長？！”她已經(jīng)走出去幾步遠(yuǎn)，此刻因為原田的喊聲而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就那么望著他，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柔和的笑意。

    “放心吧。我會自己對他說，我擅離職守，跑去支援一君了。到時候，希望他不會暴跳如雷地讓我切腹啊。”

    她半開玩笑似的說著，語氣里終于擺脫了方才的茫然、忐忑和畏懼，居然還流露出了一丁點輕松的情緒。

    “還有，副長當(dāng)初給我的命令是‘最危險的時候，要和齋藤一起保護(hù)著近藤君’——”她技巧性地省略了副長命令的前提——敗戰(zhàn)的時候。

    “……假如連一君都丟了的話我也算是沒有完成副長的命令啊。”她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堅毅的神情。

    “所以，本陣這里和近藤先生，就拜托左之君你了。我要去把一君撿回來。”

    她前一句話還說得鏗鏘有力，讓原田一瞬間喉嚨里好像堵上了什么硬塊一樣發(fā)緊；結(jié)果后一句話就立刻變得語氣輕飄飄的，活像齋藤是一只走丟的小狗一樣。

    笑聲和嘆息聲同時擠擁在原田的胸腔里，導(dǎo)致他發(fā)不出聲音來，只能望著柳泉用力地點了點頭，目送著她毅然決然地轉(zhuǎn)過身去，左手按住自己腰間重新入鞘的那柄造型奇特的劍，一路小跑地往北邊的山上沖去。

    頂著一路上在頭頂和身體兩側(cè)嗖嗖亂飛的槍彈和炸開的炮彈殘片，柳泉飛快地鉆入樹林，向著觀音坂跑去。

    雖然置身于這種殺戮地獄里總會害怕，會恐懼自己受傷、自己會死，但是她也一直牢牢記得，系統(tǒng)菌一開始就保證過了，玩家不會真的領(lǐng)盒飯的。只是身體上受到的痛苦，不會減損一分一毫而已。

    踩著高低不平的林中山路，柳泉撥開兩旁大樹礙事的枝杈，一路狂奔。

    簡直難以想像，小一是在怎樣的劣勢之下與敵軍戰(zhàn)斗。人數(shù)、戰(zhàn)力、火力配備這些客觀方面就不用再說了，只看那個負(fù)重傷下山求援的隊士就能夠知道——小一以前可是個冷血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