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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藺出塵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1

分卷閱讀61

    ☆、驚蟄日出游

驚蟄那天,許久不開的順天門打開了。

門里走出的是天子儀仗,翠羅華蓋,白馬金鞍。

肖承祚乘一輛黑綢車,上面用金線繡著飛龍海水,由八匹純黑的駿馬拉著,車頂掛下八寶墜子,流蘇綬帶,在春風里好像天上人。

乘車的人一身龍袍,此時卻很沒形象地轉過頭去,扒著車窗看身后。

那黑綢車后是太子儀仗,藺出塵一身白衣似雪,襯著那三分病容,說不出的從容溫柔。他騎一匹白馬,腰束得很細,背挺得很直,長發飄來蕩去。那人挎著一把雕花強弓,鎏金箭囊,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肖承祚看得眼睛都直了,他隱約記起來,自從藺出塵不穿官服以后就再沒見過那人穿過皮甲勁裝。

藺出塵當然也看見了他,只是移開眼睛于禮不合,于是由他看著。這東掌事也不知怎得,明明和肖承祚再無瓜葛,讓他看著卻心虛得很。他略略扭了扭頭,正看見肖承祚手上那蜜蠟手串,皺眉,順下眼去。

肖承祚猜不透他的心思,看他低頭,心底里泛起一陣失落。他徑自一放簾子,摟著厚厚的裘皮閉目養神去了。

那圍場在皇城郊外,算不得遠,卻也不近,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大半日。

行宮建在半山腰上,山下就是一片密林,格局很緊湊,卻雕梁畫棟,瀝粉貼金。藺出塵雖說是東宮的人,可眾奴才打心眼兒里清楚這位可不亞于玄明宮正主,于是單給他配了一所別院——離肖承祚的澤天殿不遠不近,卻是第二高處。藺出塵由得他們準備,帶著四個侍女住了進去,那些帶路的太監戰戰兢兢,這行宮說到底不比敬天門里。可藺出塵他風光過也落魄過,倒是不介意這些,隨手賞了些銀子,討得一片謝恩。

行宮里專派一個叫小李子的太監跟著他,那太監年紀不大辦事卻極心細穩重。他向藺出塵說這行宮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沒一句廢話,沒一處缺漏。

“主子,出了門往北一直走就是澤天殿,不過這里蟲蛇不少,入夜了還需小心。先帝爺將山上的溫泉引到了各別院里,其中細節小的回頭和秀心姐詳說?!?/br>
藺出塵聞言點頭,這種零零碎碎的事確實不該由他來cao心。

晚膳是由幾個太監送來的,藺出塵沒架子,拉著秀心她們坐了一桌,關上門來說說笑笑,倒覺得比摘星閣還自在。

酒過了三巡,秀心忽然低聲問:“藺主子當真不原諒陛下了嗎?”

藺出塵聞言啞了聲,一個笑容凝在臉上,直愣愣看著她。

秀心瞧那樣子也有幾分后悔,這主子的事情哪里輪的著她來說?

“主子,奴婢失言……”

藺出塵搖搖頭,猛灌一口酒,嘆氣:“秀心,不是我不愿意說給你聽。是我,我自己都想不明白?!?/br>
“怎么?”

“我一瞧見他的臉,我就恨不起來?!?/br>
“可是……”

“可我又咽不下這口氣,你說我算什么一言九鼎的大丈夫?”

“主子千萬別這么說!”

“他就是我命中劫數,我拿他沒辦法!”

藺出塵大著嗓子,又喝了一口,低下頭再不說話了。

喜公公打著宮燈去那別院請藺出塵去澤天殿,正聽見這一聲喊,搖頭嘆氣。藺出塵說肖承祚是他命中劫數,他自己又何嘗不是肖承祚的死結?那皇帝為了他,日思夜想,坐立難安,弱水三千偏要這一瓢飲——這不是劫數是什么,不是心魔是什么,不是業障又是什么?

房間里落針可聞,秀心閉著嘴,也說不出話來。

忽然聽見門外有人道:“陛下請藺主子移步澤天殿。”

秀心聽出是喜貴的聲音,眼睛一亮,湊到藺出塵面前,連聲說:“主子,主子,喜公公來啦?!?/br>
藺出塵回了神,茫然道:“怎么了?”

“陛下請主子去澤天殿?!?/br>
那東掌事聞言苦笑,站起來整了整衣襟,打開門,

“煩請喜公公帶路?!?/br>
澤天殿高大恢弘,外面掛著一水兒黑綢帳子,映著夜色,倒和玄明宮有那么幾分相似。殿外人影稀疏,幾個湊在一起說笑的侍衛見到藺出塵齊齊噤了聲,白著臉色看他走進宮門。

“藺主子,陛下在后院等著您?!毕补舆^他遞來的斗篷,輕聲說。

藺出塵聞言四周看了看,果然一干宮女太監都走得干干凈凈。他太熟悉這種氛圍,風雨欲來,耳邊甚至能聽見肖承祚心里那把小算盤的噼啪聲。

他表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喜公公,我自己去找他就是了。”

喜公公如蒙大赦,咧開了嘴一笑,抱著斗篷三步并兩步走了。

藺出塵看著那個背影,忽然想起去年那個人突然在一片黑暗里抱住了自己,搖搖頭,這皇帝有時候就跟小孩似的。他自顧自打起分隔前后殿的簾子,又轉過兩架山水屏風。那扇描金門前擺著一雙明黃色團龍暗紋的鞋,藺出塵搖頭一笑,也脫鞋除襪,推開了門。

門中的水汽氤氳撲面而來,后院挖了一方溫泉池,池邊一圈桃花如火,池里一個人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陛下好興致。”他說道,聲音不咸不淡,腳踩在青石板上一片微涼。

“霧里看花,水中望月,寤寐思服,輾轉不得?!毙こ徐耠S口說著,拈著細瓷杯喝了口酒。

藺出塵心里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卻裝作沒聽懂,轉身欲走,“陛下若沒什么事,藺出塵就先回去了?!?/br>
“哎……”肖承祚怎么會舍得,伸手就拽他的衣擺,“朕有話對你說?!?/br>
藺出塵啼笑皆非,心說前年除夕宴還是自己抱著他褲腿哭著求他,如今就徹底顛個倒了。他耐著性子蹲下來,看著那雙桀驁如鷹的眸子,笑道:“又怎么了?”

肖承祚招招手,對他說:“你且湊近些……”

藺出塵沒辦法,只得往前挪了半步。

肖承祚在他耳邊說話,呼吸吹在他頸子上,酥酥麻麻的。

“朕不過是想見你。”

藺出塵聽著那帶三分調笑的語氣覺得不對,本能想往后退,卻不料肖承祚先一步伸手抓起他的衣襟就往水里拖。他一驚,什么武功,什么招式全丟到了爪哇國,愣是一頭栽進那溫泉水里。

藺出塵嗆了兩三口水,撲騰了半天,紅著一張臉,上氣不接下氣。

“你……你好無賴!”

肖承祚看他氣得眼都瞪圓了,抿著嘴悶悶地笑。

藺出塵知道他存心作弄自己,別過頭,撐著池邊就想出去。肖承祚就自后面摟著他,不說話,卻也不撒手。

“瞎胡鬧……”藺出塵不敢看他,低頭嘟噥了一句。這山上風涼,吹在濕透的衣襟上令人直打冷顫。他縮著肩,背就貼在肖承祚赤裸的胸膛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