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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峰。約定的地方在峰腰的一處密林,密林里隱蔽著一個茅草屋,里面置了桌椅茶酒吃食和一張暖軟的小榻。此時子時已過,最近沒怎么熬夜的千繁困的眼皮子直打架,便上榻休息去了,一覺好眠睡到上三竿。洗漱一番后發現約他來的人還未到,千繁也不矯情,自己端了吃食開了酒壇坐在茅屋前吃吃喝喝。門前就是密林,樹葉幾乎落光了,顯得十分蕭索。然而光禿禿的樹枝還是密密麻麻的讓人望不見林外。畏寒的鳥已經遷徙到更暖和的地方,只有一群群麻雀流了下來,嘰嘰喳喳給這荒林增添幾分生氣。千繁在門前等著江聽蟬和薛玉寒到來,想著誰會先來。大概是薛玉寒吧,縱使江聽蟬離得近,但是他身負整個梁國的爛攤子,事情多到忙不過來。而薛玉寒雖然同樣執掌一國,但他任性并且獨斷,撒手不管不顧早早就來了也不是不可能。酒喝了大半,糕點吃完了小許,天色也昏暗了,他等的人并沒有一個到場。千繁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將手中還有半壇的酒壇子扔了,一群麻雀被驚起,嘩啦啦飛遠了,周圍一下子清靜不少。日升又落,千繁在林子里整整等了三天,他終于意識到他所等的兩個人或許不會來了——至少在戰事結束前不會來了。千繁沉默的垂下頭,在門口坐了一整夜,一身薄襖以及一件皮氅。第二日白雪覆滿了整個密林,茅屋前的半人高的雪人站起來,抖落身上的雪,卻身子一歪倒進寸許厚的雪地里,半晌沒反應。兩只麻雀嘰嘰喳喳的落下來,啄了一口在雪地里愈發顯得緋紅的耳垂,然后被搖搖晃晃站起來的人驚跑了。千繁感覺自己有些昏,明明在雪地里身上卻熱的厲害,手腳軟綿綿的,也不大看得清東西,喉嚨里又干又澀。這種狀況以前遇到過,就在上個世界,重傷未愈那段日子,侯成玨說是染了風寒,還請了大夫抓了藥。凡人的身軀,太脆弱,太容易壞掉了。千繁迷迷糊糊的抱怨著,抓了一把雪塞進嘴里吮著,喉嚨感覺舒服些了,但其他癥狀卻一點也沒有改善。要出去看大夫,抓藥喝藥。千繁這樣想著,慢慢站起來,歪歪倒倒的朝前走,方向什么的完全感覺不到,只知道要往前走,往前走……“什么人!”“這個是……”“是越國的軍師!是那個——”“鬼才軍師!”“抓住他抓住他!”“誰他媽放的箭?抓活的戰功才高!”“快快抬起來帶回去!”“把軍醫請來!”“他發燒了?”“……”胸口處突然傳出一陣銳痛,千繁反應遲緩的低頭望下去,卻什么也看不清,只覺得有什么東西鉗制住了自己。眼前飄滿雪花點,然后出現一個個黑點,黑點越來越大,直到覆滿整個眼界,就什么也感覺不到了。不知過了多久,千繁聽到外界的喧鬧,鐘鳴禮樂以及內侍那獨有的尖細唱名。身子仍是疼的厲害,仿佛被撕裂一般,還有熟悉的邪氣侵蝕的感覺。此世輪回所附的身軀事實上和他劍靈之體融合的非常好,邪氣的侵蝕也被降到極低,如無意外正常生長和老化也是沒問題的,然而現在卻……千繁這才察覺到身體上意外的感覺,輕靈無縛,并且和天地間的感應似乎被加強,就如同脫去外殼用本源去接觸這個世界。猛地睜開眼,視線慢慢聚焦,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千繁眨眨眼,忽然嘆了一句。果然,身體已經不在身上了,他如今又回歸了靈體化的身體。而他之前附身的身軀……千繁走了幾步,揭開厚厚的帷帳,黑色的床榻上,一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身軀安靜的躺在上面,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睛緊緊閉著,蓋著被褥的身軀沒有一絲起伏,也沒有一絲……生氣。“已經……壞了……”千繁并不記得身體是怎么死的,他只知道那時他病得很重,出去找大夫去了,然而……不知過了多久,外界的喧鬧終于小了下來,很快內外傳來腳步聲,每一步都脈的極大極重也極快,晃神間就已經到了門外。下一秒厚重的大門被推開,一個身著亮黃龍袍的人走了進來,越過站在床邊面無表情的千繁靈體,彎下腰小心連著被子將床上沒有絲毫生氣的軀體扶進懷里。那人小心的笑著撫摸著懷著軀體的臉龐,溫柔的撫摸著他依舊漆黑柔順的長發,在他耳邊呢喃著。“小千繁,我做皇帝了,這天下終究是我的。”“那些老不死的讓我立后,選了妃還不夠嗎?可朕的皇后一直不醒要怎么立?你說是不是?”“……傷了你的人還關在天牢里,你什么時候醒來去親自處罰他們,如何?”“各縣獻上許多美酒,上百年的老酒都有好幾壇,小千繁想喝嗎?”“……前天有個女人晚上來我寢宮想要勾引我,我把她下了天牢,渾身脂粉味,難聞,還是你身上好聞,不知道什么香,淡的很,說不得自己都聞不到。”“京城來了個戲班子,唱的戲可好聽了,比咱們小時候偷偷躲在房頂上聽的好聽多了,你想聽嗎?”“……御花園的梅花開了,大紅品種的,艷極了,你一定喜歡。”“昨日我燒了一把琴,桐木的,拿去燒鶴,難吃死了……”“……小千繁,御醫說你不會醒了。”“告訴我你會醒了的對不對……”“……那次是我失約了,現在補上好不好?”“小千繁……”“……”“……如果……如果那時候我甘于平淡……”“會不會如今……”床邊,千繁聽著幾乎在耳邊縈繞不休的呢喃,感覺心中泛酸難受極了,他動動唇似乎想說些什么,卻最終不知道該說什么,最終只能近乎嘆息般喚了一句。“薛玉寒……”然而對方并沒有聽見他的呼喚,只是歪著頭輕輕蹭上懷中人的頭頂,華貴威嚴的裝扮也擋不住他臉上的疲憊和憔悴,他彎著嘴角柔聲細語的在人耳邊呢喃著,只是明明笑著的面容卻讓人心揪得疼。“小千繁,你早些休息,我去批了折子就來陪你,乖。”那人將冰冷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