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知道女人會這么回答，所以沒有什么特別意外的情緒，只靜靜地看了一眼自己一臉風(fēng)霜的母親，而后推開屋子的門進去。

    他現(xiàn)在很想很想見一見小桃山，想聽她軟乎乎的“哥哥”，想看她沒有任何憂愁的眼睛。他現(xiàn)在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依賴的人，竟然是一個只有六七歲的小家伙。

    戚淵覺得諷刺。

    ***

    九月開學(xué)，戚淵去學(xué)校報到。因為缺考沒有成績，戚淵被分到了C市玉堂鎮(zhèn)最差的初中石塘中學(xué)。教學(xué)質(zhì)量一般，師資差，學(xué)生更差，里面大多都是些混混，熱衷打架，甚至不少人喜歡□□。

    戚淵沒告訴桃山自己考了哪個學(xué)校，整個暑假也一直在外面打暑期工，開學(xué)之后便留校住宿，幾乎沒和桃山打過照面。

    他的初中生活過的不是很好，聽力似乎越來越差，隔遠(yuǎn)一點便很難聽清別人在說什么。學(xué)校里拉幫結(jié)派，大佬們招呼小弟，戚淵因為耳背問題，經(jīng)常被認(rèn)為是故意挑釁，戚淵三天兩頭就會被高年級的大佬們拉去教訓(xùn)一頓。他脾氣硬，不解釋，別人打他他就打回去，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挨著。

    他又開始恢復(fù)成之前沒遇見桃山時候的樣子，成天一身傷。

    戚淵是這么打算的，初中念完就出去打工，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自己租個小房子，怎么過也要比現(xiàn)在的好。

    ——他原本是這樣覺得的。

    直到有一天，他去小賣部，老板娘遞給他一個本子，沒好氣地對他說：“你和桃山鬧脾氣了嗎？”

    戚淵接過本子，有些詫異：“沒有。”

    “沒有最好，”老板娘哼了一聲，“桃山說本子里面都是她不會的題，你好久沒教她，她攢了一本，想問你但找不到你，就托在我這里，說要是看見你就給你。”

    本子很可愛，粉紅色的封皮，上邊還畫了一個大桃子，桃子畫了眼睛和嘴巴，是笑瞇瞇的模樣。

    戚淵頓時覺得手上的本子像一個燙手山芋。

    “你還能教桃山寫作業(yè)，證明還是個好孩子的，”老板娘打量他一眼又說，“我怎么覺得你身上的傷比以前還多了？你上初中了吧？還打架啊？”

    戚淵沒回答老板娘問題，而是把本子往老板娘收銀臺上推了推，“還給她，”戚淵有些沉默，說話很慢，像是在深思熟慮，“就說，我忙，沒空。”

    老板娘看他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臉上一副深沉模樣，有些想笑，起了逗弄心思：“誒，這可不行，你要就自己說去。”

    “我忙，”戚淵把本子撂桌上了，聲音yingying的，“初中很忙的，哪里還有時間陪她玩？”

    他說完也不理會老板娘反應(yīng)，竟是掉頭就走了。

    過了五分鐘。

    老板娘看見那個掉頭就走、頭也不回的少年默默地再次走進店里，一聲不吭地拿了收銀臺上的本子離開。

    老板娘在收銀臺那，差點沒被這別扭少年的無常cao作笑死。

    別扭少年戚淵晚上在宿舍，做賊似的抱著本子躲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翻開，生怕不小心折了哪個頁角。

    桃山人不大，字卻寫得異常工整端正。本子里的問題都是按日期寫的，每一天都有，有些是書本里的，有些是生活中的，都是以往平常她嘰嘰喳喳問個不停的那些方面。記了一個月問題后，桃山開始在問題后邊留些小想法，都是“今天還是沒見到戚淵哥哥”、“今天的橘子好甜，給哥哥留了一個”、“老師今天夸我了，哥哥他欠我好多小紅花了” 諸如此類的。

    絮絮叨叨，一個小結(jié)巴話怎么這么多啊。

    戚淵有些嫌棄，卻又視如珍寶地把本子上那些小日記反復(fù)看了幾遍，而后才去認(rèn)真看桃山留的問題。

    ……

    她讀的真的是二年級嗎？？？

    媽個蛋，沒有幾道題會，草。

    第二天，戚淵挑燈苦讀、翻書翻了一晚上，勉勉強強把題做完。為避免出錯，他厚著臉皮把本子拿給同宿舍的學(xué)霸何明風(fēng)審閱。

    因為發(fā)燒缺考的天之驕子何明風(fēng)同學(xué)是個小冰雕，一張臉粉雕玉琢得像個假人，面無表情接過戚淵手里的本子翻了幾頁，然后遞回給他。

    “不看，”何明風(fēng)同學(xué)毫無感情地說，“小學(xué)二年級的奧賽題不要拿我這里，侮辱我的智商。”

    戚淵挑眉，咧嘴一笑，“你看不看？”

    何明風(fēng)癱著一張臉，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好的，我看。”

    那天下午戚淵抱著本子逃了課，然后找到桃山的小學(xué)翻墻進去。在學(xué)校里晃了一小會，等到放學(xué)下課鈴響，二年級在二樓，戚淵一間一間教室找過去。

    二年級三班。

    一個暑假不見，那個小姑娘頭發(fā)長了一些，梳了小辮子，一個人乖乖地坐在教室里，咬著筆頭寫作業(yè)。她的臉龐依舊白得發(fā)光，圓圓的，長得很討喜。戚淵心里頭一下就軟了起來。

    “咬什么筆頭啊，別咬，”他在窗外，手掌撐著窗臺，烏黑色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得遮住了眼睛，依稀能辨得鳳眼微彎，他在那懶洋洋地說，“你也不嫌臟啊？”

    那一瞬間，桃山幾乎是在座位上跳了起來。

    “哥哥！”她眼睛亮得像星星，聲音像最清脆的百靈鳥鳴啼，“哥哥！哥哥！”

    “知道了知道了，”戚淵故意做了個掏耳朵的動作，像是被桃山的大嗓門震了一震那樣，然后從窗戶那跳進來，施施然把本子遞給她，“喏，欠你的，給你。”

    遞完本子后，他單手插在褲兜里，瘦削的背脊微彎，另一只手抬起來摸了摸桃山的小腦袋，再揪揪她的小辮子，動作自然又親昵。

    “喲，長高了呢。”他笑道，才三四個月沒見而已。

    少年為了跑來見桃山，特意穿了最干凈的校服，紅白相間的顏色，穿在他身上挺拔俊秀，他依舊是她記憶里那個坐在樹枝上飛揚清爽的哥哥。

    桃山抱著本子，突然把頭埋在他腰上，滿足地蹭了蹭。

    毛茸茸的，嬌嬌的像個奶貓。

    作者有話要說：　　戚淵同志這一輩子學(xué)生時代唯一的好朋友就是何明風(fēng)小學(xué)霸了。

    桃山不算，桃山是媳婦。

    ☆、學(xué)習(xí)

    戚淵一時之間有點手足無措，下意識地把手從褲兜里掏出來，張開手臂在半空懸著，低頭看她的小發(fā)璇。

    “呃，你這么想我的嗎？”

    “嗯！”桃山悶悶地說，“好，好多題，不會，做。”

    這小家伙真的是——

    “你不會問老師啊？”戚淵嘴上嫌棄，“也可以問同學(xué)，也可以問你媽，你媽不是老師嗎？”

    其實很多問題桃山也不是不懂，可她就是喜歡哥哥認(rèn)認(rèn)真真給她講題的樣子，低頭皺眉看題目的時候超級好看，聲音也和平常不太一樣，像個正兒八經(jīng)的大哥哥。

    “不要，”小桃山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