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個人，感覺氣氛卻就是跟三個人的時候不一樣。

郭先生原本就不是多話的人，現在李修文在更是不輕易開口，仿佛也是顧慮著什么，看向顧沅的時候眼神里總是有些擔憂的樣子，卻不自覺。

恒兒似乎不太喜歡李修文，許是記恨他晚上睡覺把他擠到了床腳霸占了他的位置，總是拿白眼瞟他，顧沅瞧見了也只能用眼神告誡他一下心里暗暗嘆氣。

至于他和李修文，也是沒什么話說，有些話，當著孩子和郭先生的面上也是不能說的。

用過了早飯，顧沅便要去出攤，李修文亦步亦趨的跟著，顧沅也沒說什么，他們兩個是也得找點獨處的機會，說說話，恒兒在，是沒有辦法說的。

一路上兩人也只是走路，并不交談。顧沅在心里想著，要跟李修文說什么，怎么說才好，暗自醞釀了一番，其實，他最最想知道的是當年李修文落水之后發生了什么，可是如今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和認得他，別的似乎什么都記不得了。

可是，今日早上又是怎么回事？李修文分明是想和他親近…一想到如果不是恒兒進來他們會發生的事情，顧沅就覺得臉上發燒。

忍不住偷偷瞧了李修文一眼，雖然衣衫樸素，衣服還不大合身，可是，李修文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氣卻是掩蓋不住的。

看著看著，顧沅的眼光就收不回來了，不管什么時候，李修文總是那么耀眼，就算再茫茫人海中，他第一眼瞧見的也總是他。

他是個做大事的人，也是個身系家族的榮耀大富大貴之人，他和他之間的距離，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李修文是太陽，而他只是一株小小的向日葵…以前是這樣，現在依舊是這樣，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顧沅擺攤的東西都是寄存在一間書畫齋里的，老板是個胖胖的中年人，很好說話，顧沅在他旁邊擺攤，在他店里頭買些筆墨和紙張，老板總是給他很低的價格，很是照顧他，顧沅很感激。

跟往日一樣，顧沅從老板店里拿了小方桌和竹竿出來，在外頭空地上架起，然后把扎好的風箏一個個掛上去，在桌上擺上筆墨紙硯，這攤子就算是擺好了。

李修文拿了個風箏在手里把玩著。

顧沅扎的風箏好是好，卻都是白色的，并沒有什么多的裝飾，看上去很是普通，并不惹眼。

李修文突然就拿了筆，在風箏上描繪起來。

李修文畫技一流，在風箏上作畫自然不在話下，寥寥幾筆勾勒出花卉蟲鳥，栩栩如生。

書畫齋的老板是個行家，一見李修文的畫技便連連叫好，硬是要買了這個風箏去收藏。

顧沅承蒙老板照顧，便要把那風箏送與老板，老板卻執意不肯白拿。

李修文突然站起身，指著店中的色料，老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把每種色料都裝了些給了李修文，算是換風箏。

有了這些色料，李修文便專心在風箏上作畫，炫麗的色彩一上，整個風箏看上去更精美華麗，富貴牡丹，鴛鴦戲水，蝶舞翩翩，一個又一個風箏被上了色，攤子邊上漸漸圍滿了人，一個才畫好，便被人搶著要了，手里的還沒畫好，便給定了下來。

整整一天，李修文都在畫風箏，顧沅也是忙著扎風箏，倆人忙得不可開交。

中午的時候，恒兒來送飯，見了這些風箏也是愛不釋手。李修文畫好一個蜻蜓的就給了他，小孩得了玩物，高興得不得了，竟也對李修文親熱了起來。

如此忙碌了一天，顧沅和李修文雖然沒顧得上說什么話，倆人之間卻好像親近了許多，沒有那么生疏了尷尬了。

回到家里的時候，都是有說有笑的，恒兒更是纏著李修文讓他教他畫畫，三個人進門的時候，先生正在院子里看書，見三人回來，眼神里有些異樣。

顧沅立即察覺了。

☆、第192章

“恒兒，帶你李叔進去洗把臉。”顧沅讓恒兒帶李修文進去，想跟先生說會話。

恒兒很高興的應了，牽了李修文就進去了，李修文在經過郭先生的身邊時看了郭先生一眼。

待孩子跟李修文都進去了，顧沅才來到郭先生身邊，像個認錯的孩子似的，不安的絞著手指。

“先生…”

“你不必與我說什么，你也是個大人了，自己能做得主。只是…”郭先生頓了一下又道：“現在有了恒兒，你也務必要為他打算一下，你若留了他下來，你與他的事情，他早晚是會知道的，以后怎么跟孩子交代？”

顧沅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這里是留不住他的…他終是要離開的…”

李修文是只雄鷹，必然是要上天的，只有廣闊的天空，才是他能翱翔的地方。他心里跟明鏡般清楚，只是感情上，猶是有些舍不得的，更何況經過今日，他們和孩子一起，三個人是這樣開心，更覺得難舍了。

郭先生說這些，本意也是為了顧沅好。

男人跟男人相愛，這種事情說出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縱然大人可以不再意，孩子又該怎么辦？

又如顧沅所講，李修文肯和他們過這樣清貧的生活嗎？

只是可憐了顧沅。

方才顧沅他們從外頭進來，郭先生見他們如此開懷也心有感觸，顧沅這個孩子心思重，這幾年里，他也不曾見他真正的開心過，只有跟恒兒在一起的時候，偶爾會露出那樣發自內心的笑聲，而只不過一天的功夫，李修文就讓顧沅如此開心，倆人之間那種無形中流露出來的會心的神情，那是只有相處多年的夫妻才會有的會心會意。

還有，方才李修文看他那一眼，眼底里似有戒備埋怨，只是匆匆一瞥，他也看得不真切，只是直覺里覺得，李修文似乎沒那么簡單。他到底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失憶？

若是真的也就罷了，若是假的，他此番找過來，又有什么用意？郭先生不能不多留了一個心眼。

“顧沅，他若要帶你回去，你可愿意？”郭先生問到。

顧沅一聽，立刻搖頭。

“我是個死了的人，又是那種不堪的死法，縱然是能回去，我哪里還有臉面回去？”

聽顧沅如此說，郭先生心里也放心了許多。

至少，在這里，顧沅是不會受什么委屈，也不會受到傷害的，若真是頭腦發熱了，跟著李修文回去，重蹈了覆轍，他才要擔心了！

“好了，別多想了，只要你自己拿捏得住，我這個老頭子也沒什么，我老了，活不了幾年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管不了了！”郭先生笑著搖頭，話語里卻滿是慈愛。

“義父莫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您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