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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辰時才開始,到時我再去客棧找你們。”周楚道過謝,一行人便又返回客棧去了,莫少聰從客棧出來之后,一路往城東而去,郾城內不允許使用飛行法器,是以只能徒步行走。此時天色已經(jīng)擦黑,斜陽脈脈,漸漸沉入遠處的山坳中,莫少聰自城東繞了一圈,又回到城中央的大銀杏樹下,閃身進了一間店鋪。“怎么不點燈?”屋子里面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片刻后,只聽一聲輕響,綠幽幽的光芒亮了起來,鬼火似的,飄在半空中,令人毛骨悚然。莫少聰無語道:“怎么又弄這種東西?”暗處那人輕哼一聲,彈了一下指尖,綠幽幽的鬼火漸漸轉為明亮的橙黃,將整間屋子照亮了,青色衣袍的人躺在搖椅中,翹著二郎腿,上下?lián)u晃著。見蘇留神色不甚愉快,莫少聰端起桌上的冷茶,徑自喝了一口,嘲道:“你今日又沒吃虧,怎么拉著一張臉?誰欠你八吊錢了?”“他們告訴你了?”蘇留猛地直起身來,爾后搖了搖羽扇,挑眉道:“也是有手段的。”莫少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別跟我這裝,平白矯情的很,既然沒吃虧,你不如與我說說,怎么看的?我好趕緊回去交差。”蘇留伸了個懶腰,道:“這一行人,挺有意思的。”莫少聰深以為然,道:“我也是這么覺得,難怪他們才一進城,師尊便吩咐我來看看。”蘇留倒在搖椅里,喃喃道:“竟然有一只大氣運的妖,又有一只命格沾兇帶煞的妖,還俱是靈寵,真是有意思極了……”聞言,莫少聰斜睨他:“你竟真會給妖看面相?”蘇留一下一下地搖著搖椅,不滿道:“小看我了不是?好歹我也是神算子的三代弟子,親傳的。”莫少聰無所謂地哦了一聲,又道:“誰讓你看那兩只妖了?我讓你看天字號懸賞令。”“急什么?”蘇留微微閉著眼,不急不緩地道:“我看了他的手相和面相,奇怪的很,奇怪的很。”他說著,聲音逐漸輕了下來,在安靜的屋子里顯得十分詭秘,莫少聰忍不住追問道:“怎么奇怪了?”過了一會,蘇留才道:“從他手相看來,我倒覺得他……不像是——”下一刻,憑空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開,他的聲音淹沒在滾滾雷聲中,蘇留驚坐而起,搖椅頓時生生停住,他捏著羽扇,指骨泛白,背后霎時間汗水密布,青色的袍子濕透了,貼在背上,汗水自額間滑落,滴答落在羽扇上,隨后緩緩蔓延開去。外面?zhèn)鱽砣寺暩吆簦黄须s混亂,片刻后,有細微的煙氣夾雜著焦糊的氣味從門外傳來,是那一株最為高大的銀杏樹,被雷劈中了,竟然當場燃燒了起來。蘇留面色慘慘白,吶吶道:“這下糟了,真要沾上因果了……”第三十九章見蘇留如此反應,就連莫少聰也有些慌了,壓低聲音道:“怎么了?”蘇留閉了一下眼,沒有答話,屋子里頓時寂靜無比,甚至能聽見外面銀杏樹燃燒時,傳來的嗶嗶啵啵的爆裂聲,他過了一會,才深吸一口氣,道:“不能說。”聞言,莫少聰皺起眉來,卻沒有再追問,他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去回稟師尊罷。”他說著,便站起身來,蘇留阻止了一下,道:“別急,且容我想一想。”他捏著羽扇,咬著唇絞盡腦汁地思索著,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棋盤來,棋盤不大,只有成年男子的兩個巴掌大小,上面線條縱橫,緊密排列,看上去普通得很。蘇留看著這個棋盤,深深吐出一口氣來,這乃是他們師門的至寶,星河棋盤,以萬年椿木心煉制而成,三千年的閻羅花汁繪制線條,星河棋盤可以算古今,測氣運,窺天機,自從接手之后,蘇留還是第一次正式使用,心中難免生出些許忐忑來。見他這慎重到有些緊張的模樣,莫少聰也不由生出了些許壓力,猶豫著開口道:“不如……就算了罷?”蘇留搖了搖頭,雙手掐訣,一道靈力打入那棋盤中,片刻后,棋盤上密布的金色線條倏然間齊齊亮了起來,流光轉動,煞是漂亮。他斟酌了半天,還是謹慎地做出了最妥當?shù)倪x擇,取出一張空白的符箓,蘇留咬破指尖,迅速以鮮血在上面勾畫著,其速度之快,令莫少聰眼花繚亂,什么都還沒看清,那符箓便燃燒了起來。青幽幽的火光燃燒殆盡之后,灰燼輕飄飄地落在了棋盤上,眨眼間便融入其中,消失不見,莫少聰看得摸不著頭腦:“這……”他話還未說完,棋盤上忽然現(xiàn)出了一點灰色的影子,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枚棋子的虛影,緊接著,旁邊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了灰色的棋子虛影,隨意地排列著。隨著棋子排列完畢,蘇留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下來,他伸手一拂,那些棋子盡皆消失不見,開口道:“勞煩你轉告城主,此番只需要保證天字號懸賞令順利離開郾城,便可安然無恙。”莫少聰松了一口氣,轉而笑道:“不知那人究竟是什么來頭?師尊為何不直接捉了他?依我看,那酬勞還是十分得令人心動。”蘇留收起棋盤,漫不經(jīng)心地道:“真是劍比腦子快,你也不想想,誰會花費如此大的代價去活捉一個普通至極的凡人?也就那些眼皮子淺的棒槌們才會上當,倘若發(fā)布懸賞令的人當真有神器與仙器在手,他自身的修為該是如何的驚人?捉一個凡人豈不是探囊取物一般,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聽他這么一說,莫少聰?shù)菚r倒抽了一口涼氣,皺著眉道:“怎么亂的很?”“城主的思慮是對的,別摻和進去,”蘇留抬頭看著他,神色肅然,道:“我這里有一枚玉簡,你帶回去給城主,請他務必要仔細看看,萬萬不可輕視。”莫少聰答應下來,蘇留便拿出一枚玉簡,遞給他,兩人又寒暄幾句,莫少聰這才告辭離去。待腳步聲漸漸走遠,蘇留這才大喘出一口氣來,背后的汗已經(jīng)濕透了衣衫,此時滲出一點寒意,幾入骨髓,他站起身來,腳還有點軟,靜立良久,蘇留突然自言自語道:“我也盡力而為了,可是此地終歸不能久留……”他說著,驟然又想起來那棋盤上顯示的局面來,那種不寒而栗的恐懼感又攫取了他的全部心神,蘇留喃喃道:“說不得,說不得……”既然說不得,那就唯有一條路了,蘇留環(huán)顧四周,他答應師傅,在郾城定居十年,今天,正好是十年之期,這店鋪是他親手布置的,周圍的一草一木都是他所熟悉的,就連至交好友莫少聰也是,如今要舍棄,心中也并沒有多么不舍的情緒。可見,修大道之人,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苦苦修行,不僅是修心,修身,就連心頭的那一點熱血,也一并修得冷了。夜幕四臨,坊市的燈火也次第亮起,在夜色中星星點點,熱鬧地聚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