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到處說是他助朕登基，如此不審時(shí)度勢的兄弟，你說朕不趕他出京，留在長安還有何用？”

孫悟空握拳透掌。夢里唐三藏應(yīng)了取經(jīng)差事，那人明明一臉感激涕零。

“國師說這和尚有天命在身瑞氣充沛，能助朕順利上位，否則朕也不會借著回臨洮之機(jī)千里迢迢趕去相尋，正好救得落水危急的他。”他看向眸色一片暗紅的孫悟空，“你激動什么？”

“你、利、用、他。”

孫悟空咬著牙。

“這世間誰不是利用彼此？就像你師父，還不是利用你當(dāng)取經(jīng)的工具？”李玄清不知是同情還是譏諷，神色是欺騙著所有世人的霽月清風(fēng)，“你莫不會真以為他對你好，是真心待你？”

他眸中劃過一道無人察覺的憤激，歸于嗤笑哂然。

“他得不到朕，便打算拿你做個勉為其難的替代品。是不是？”

李玄清從榻上起身，一手捏住孫悟空的下巴，循循善誘著，“何必跟著那呆和尚束手束腳呢？做你的齊天大圣逍遙天地豈不自在快活？”

孫悟空牙齒咬得嘎吱響，冷笑一聲一把打開那人的手，胸膛起伏怒氣翻滾，眼中紅意更是燒燃得幾乎可以噴出火來。

“原來你知道他的心思。”

他盯著李玄清，身上如有紅氣翻滾，似是剎那之間便會變幻那套鎖子黃金甲鳳翅紫金冠出來，一腳踏碎整個虛偽塵世。

“他既是朕的臣子，自然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李玄清想及那副畫像，想及那個大逆不道對一國圣上有非分之想的和尚，于夜色之中眸狠皺了皺眉，“朕待他當(dāng)兄弟，他卻偏偏要叫朕失望。”

臥榻之側(cè)，豈容酣睡？更哪容得下別有用心圖謀不軌之人！

好一個失望！孫悟空幾乎要被體內(nèi)那翻騰不已的魔氣給徹底攫住，魂靈深處仿佛喧狂嘶吼著滔天怒意。

他赤紅著眼一把掐住李玄清的脖子，掐住那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貌，神色狠厲。

李玄清咳了聲，不怒反笑，“你這是要弒君？”

弒君又如何？

他連天帝都不怕，連如來老兒都不怕，還怕得這凡間帝王去？！

孫悟空咬牙正要動作，卻不料此時(shí)背后傳來一道聲音，徹底讓他僵在原地，如撥皮拆骨，一顫后再無半分力氣。

“……悟空？”

第40章入宮烏雞鏘鏘鏘

唐三藏于夢中大汗淋漓驚醒之時(shí),神思恍惚還未回過神來。

隱隱只聽見身旁似有人在爭吵著,他轉(zhuǎn)過眼來,一看見的便是他那無法無天的大徒兒一把掐住君王咽喉的畫面。

他以為那仍是夢,雙瞳睜至極大后閉眼復(fù)睜，可一切還是鮮活而又真實(shí)的,如沉暗的壁色于昏昧中刺痛眼球。

而李玄清臉上漲紅,看見唐三藏不敢置信地喚了聲悟空時(shí)，面色一變趁機(jī)猛然推開孫悟空，喘著氣。

唐三藏起身走近,最初的沖擊震驚終是演變成了最后的暗流如涌。

他看著孫悟空,面上神情動了動，帶著些許微顫，連唇齒都仿佛粘滯成寒冬冰窖里一坨失溫的冷鐵。

“你到底在做什么？”

孫悟空聽著一僵,縮回手來,卻沒有狡辯。他抬起眼,直直看著唐三藏，眸中帶著些許涼薄紅意，“如你所見。”

唐三藏?fù)P眉怒目,帶著沉沉寒意含威大斥了句,“放肆,你這逆徒還不快跪下！”

“我只拜師父，只拜天地,不拜這天下任何我不愿拜之人。”孫悟空直直站著,身軀沒有彎下一分一毫。

行,他要自尊，要倨傲，他便成全。

唐三藏深吸一口氣，“好，你不跪，我替你跪。”

他掀起袍子單膝半跪在地，低垂下頭。

談不上相信不相信，只是此刻無論對錯他都只想維護(hù)那人。

“徒不教師之過。臣弟愿替這頑劣不馴的大徒兒，擔(dān)下所有懲罰！”

抬頭瞥了孫悟空一眼，唐三藏又?jǐn)肯马ィ爸劣谖蚩铡菹孪騺碛袕R堂之量，還望此次陛下能網(wǎng)開一面，饒了他。”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弒君之舉已然造成，辯解無用，如今除了求個從輕發(fā)落再無他法。

孫悟空原本以為唐三藏會站在李玄清一邊，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卻不料聽到這話，呼吸一窒反而愣了半愣。他擺手，“一人做事一人擔(dān)，我孫悟空還不需要你相護(hù)！”

唐三藏瞪著他低訓(xùn)了句，“胡鬧，你還不快閉嘴？！”

他這徒弟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的本事可真是愈加厲害了啊！

李玄清神色微沉地望著二人一舉一動間的漩渦流動，深幽眸底劃過絲暗意，無聲無息。

他在洞中踱了幾步，聲音微涼，盯著二人，“朕可有說什么？”

唐三藏一怔，面色沉了下去，半抿著唇。“不曾。”

“既然朕不曾說什么，你們二人自作主張做什么？！”

李玄清氣勢威儀赫赫，看向兩人時(shí)目光凜冽。

“這孫悟空因陷夢魘，一時(shí)不察才失手傷了朕。”

唐三藏啞然地看著李玄清，胸間如堵著石，伴隨隱痛。

“其罪滔天，卻也并非罪無可恕。”

李玄清定定看著他倆，話意一轉(zhuǎn)，“你等把劫持朕的妖怪給除了，朕便把此事揭過，再不相提。如何？”

當(dāng)時(shí)孫悟空對替他除妖之事并沒什么反應(yīng)，李玄清不愿罰他，便想借此之機(jī)將事情平息下去。

孫悟空咬著牙，想這皇帝原來是在這兒下套。他平復(fù)呼吸，面上無怒色反而挑眉多了絲半譏半諷的笑意，“陛下既然如此求老孫，老孫自然答應(yīng)。”

唐三藏皺眉示意他莫要再如此傲慢失禮，卻見孫悟空扛著如意金箍棒徑直走出山洞去。

“你做什么去？”

“哎，大師兄，你怎么出來了？哎大師兄！……”

身后都有人在喚著他。或低沉，或訝異，淡褪成天邊漸殘曉星。

那時(shí)青碧凝天，月淡云隱，林中泛霧，如封緘著一夜所有欲眠還休的心事。

孫悟空抬頭看了眼灰蒙暗淡卻掙扎著要擺脫沉沉夜色的天空，轉(zhuǎn)過頭去大步如流星。

他的回聲伴著長風(fēng)吹向四面八方，山谷應(yīng)和著回音，奏響成最后一句轟然絕鳴。

“……除妖！”

要說這兒的妖氣，除卻枯松澗里頭，他早從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烏雞國天空上方隱有紅氣繚繞。

那日，唐三藏一行人一路跋山涉水下了山澗進(jìn)了烏雞國，因著有李玄清在，不便再宿破廟野洞，便向皇宮遞了文書宣言大唐使者來訪，還望禮官接待。

那烏雞國王親自召見了他們，坐于寶位之上，頭戴沖天冠，腰束碧玉帶，身穿一領(lǐng)飛龍舞鳳赭黃袍，足踏一雙云頭繡口無憂履，就如同天君下凡，看著很是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