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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您還沒吩咐那兩名女子要如何處理呢?”“我沒說么?”左玄歌抬了抬頭,“送去我師父書房。”“是。”范二走后,范一才終于遲疑開口:“公子……”“有話直說。”范一如得了特赦一般張嘴一口氣說完:“公子,我看司徒先生似乎不近女色,您……這是什么意思啊?”司徒凜月有多一本正經,他還能不知道,左玄歌今兒心情好也就大發善心多解釋了一句:“他總是那么正經,我就想看看他不正經的樣子。”這不是欠揍么……當然,這話范一在心里想想也就罷了,就是給他千百個膽子他也是不敢說出來的。范二領著水云幫的兩名美人卻在司徒凜月那兒生生碰了個釘子,司徒凜月拉開門,滿屋子濃郁酒香飄出來,他冷冷地望了屋外三人一眼,黑漆漆的眸子掠過這三張臉,也不知他究竟看清楚了沒有,大腦接收到的訊息只是這里面沒有那個人,沒有那個眼眸明亮卻帶著邪氣笑容的人,沒有那個無賴懶散又通透清明的人。他“啪”地將門摔上,唬得正站在門前的范二心有余悸地退了一步,滿面狐疑:“這……”三人在屋外杵了一陣,進退不得,范二看了看司徒凜月緊閉的房門,縮了縮腦袋,將雙手往袖子里一兜坐在門前的石板樓梯上,瞥了那兩個害他在秋風里受凍的罪魁禍首一眼:“在這兒候著吧。”屋內的司徒凜月卻全然不顧屋外三人的煩擾,他坐回椅子上,捧起桌上酒壇卻發現空空蕩蕩,早已被他喝了個干凈。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夜里,滴答水花,動人軀體,那人的濕發順著光潔的肌膚從臉頰垂至胸膛,再纏繞糾結地繞進他的心里,拽得他喘不過氣來。司徒凜月暗暗握緊了雙手,那日在望歸宮上,那個無意掃過的吻,心里翻涌起的驚濤巨浪,他忍下來了,以理智喚醒沉淪,他們是師徒,或許還可以是朋友是兄弟,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還是其他的關系?可離開望歸宮之后,日日朝夕相處,夜夜那人入夢,若他還要強將這感情劃歸為師徒情,那便是自欺欺人,只能尋個自己心安而已。他不能不承認。他喜歡左玄歌。那份喜歡濃郁深沉,早已在時光沉淀中發酵成了深深的愛戀。多年來珩羽山上的修身養性,多年來飽讀圣書的克己自省,司徒凜月這被攪亂了的心只怕是再也收不回來了。可是,再沉淪,腦子里卻依舊響徹著一個聲音:不可以,這,絕不可以。司徒凜月眼前的人在笑,是他所喜歡的左玄歌坦誠交心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卻在迷霧中漸漸消散,刺眼的光驅散夜的黑暗。光明卻比黑夜更叫人觸目驚醒。蒼茫荒地上一個孩童正蹲在一席隆起的草席上,草席下是一具正在漸漸腐敗的新鮮尸體,而死去的這個人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孩子并未像一般遇上這種事情的同齡人甚至是成年人一般嚎啕大哭,他只是大睜著眼睛,盯著眼前涼席裹就的尸體一動不動,盯得眼睛發酸發紅。“凜月。”一只手輕輕覆在孩子的肩頭,“你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殺他嗎?”小凜月扭頭看了看手的主人,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爽朗,男子一貫張揚的眉目有所收斂,卻還是顯得對一切有一種說不出的漠視感。“知道。”小凜月低了頭,顫抖的聲音將心中痛苦展露無遺,“為了報仇。”林千息彎了彎唇角,這孩子的心倒是通透得很:“那你恨他們嗎?想再報復回來嗎?”小凜月還是低著頭,他咬了咬嘴唇終究搖了搖頭。這個答案讓林千息有些意外,這樣小的孩子對善惡是非有多大的理解呢?明明死去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卻不想報仇?林千息手上的力道加了一分:“你覺得他們來尋仇是正確的嗎?”小凜月的頭垂得更低了,他握緊了自己的小拳頭,指甲嵌進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良久才狠狠地再一次搖了搖頭,兩行眼淚如瀑布一般涌出來。那粉嫩的臉上掛了一串兒眼淚鼻涕,實在是叫人心疼得緊,林千息輕輕嘆了一口氣,將孩子摟進懷里:“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知道父親做了很多錯事,那些被他傷害了的人來尋仇是理所應當的對不對?可是你也知道父親已經在我的面前起誓從今往后絕不再做任何惡事,且要窮盡一生救人助人以贖罪過,你覺得父親值得一次改過的機會對嗎?”小凜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顧著在林千息的懷里猛地點頭,將鼻涕眼淚沾了他一身。為了這身新衣裳的尊嚴,林千息雖然心中不忍卻還是將小凜月從懷里拉了出來,看著他的小臉鄭重道:“凜月,你要記住,人一輩子總難免要犯錯,錯而能改雖然是好事,卻并非誰人都有改過的機會,犯過的錯,造成的傷害都成了既成的事實,覆水難收無可逆轉,所以被傷害的人有不原諒的權利,罪惡有可能永遠也得不到救贖,所以,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犯錯,不于道德有損,不于良心有損,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步上你父親的后塵。”小凜月點頭,將林千息的每一句話都牢牢記在心里:“是,林叔叔。”林千息愛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以后,叫我師父。”不于道德有損,不于良心有損。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步上父親的后塵。司徒凜月將那羊脂白玉握在掌心,玉涼,手涼,心更涼。他再一次推開了門,門外的范二心內一喜,蹦跶到他的面前搓著手正要說公子送兩個美人兒過來的事,卻在看見司徒凜月的表情時,硬生生將到喉頭的話給咽了下去。司徒凜月眸光深遠,仿佛根本沒有看見眼前的三人,迎著寒風快步而出,他目不斜視直徑往馬廄方向而去。范二瞧著勢頭有些不對,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只見司徒凜月飛身上了一匹棕色駿馬,策馬奔馳揚長而去。范二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連爬帶滾地回了左玄歌書房去稟報:“公子,司徒先生突然騎馬走了!”左玄歌從書案前站起身:“你說什么?”范二苦著一張臉:“司徒先生……司徒先生他走了,一言不發走了,沒說去哪兒也沒說什么時候回來。”不辭而別……么?難道是他的玩笑太過火,真的惹惱了司徒凜月?左玄歌跳起來敲了一下范二的腦袋:“你怎么不攔著他啊!”“我……我攔不住啊……”范二瑟縮著腦袋怯怯地看著左玄歌,冒出了一句讓左玄歌恨不得立刻打死他的話,“公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