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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個陌生人這樣揉搓摩挲他,還要把他帶走,他煩得恨不能對戴黎民咬上一口。這時唐安琪和虞清桑在無意間,卻是目光相遇了。唐安琪現在再看虞清桑,心中無悲無喜,只感覺面前這位是個不曾相識過的陌生人。虞清桑看起來瘦削健康,僧袍也是整潔利落。和前些年相比,他并沒有如何見老,不知是因為生活穩定,還是因為內心安寧。唐安琪看他,他也看唐安琪,眼神羞愧而又溫柔。仿佛是出于下意識,唐安琪低聲問道:“你……好嗎?”虞清桑輕聲答道:“我很好,你呢?”唐安琪垂下了頭:“我也好。”虞清桑不再多說了。想起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他的確是內疚,可是并不后悔。他必須那樣“看”上一場——非得看過,才能看透,才能清醒,才能放下。嘉寶被戴黎民逗得急了,氣沖沖的爬到床邊,大聲呼喊伯伯。虞清桑苦笑著走到了他的面前,一邊握住了他一只小手,一邊對唐安琪和戴黎民說道:“嘉寶犟得很,多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來勸勸孩子。”戴黎民大喇喇的說道:“我知道小孩兒都戀家怕生,沒事兒,正常。他現在和你最親,你跟他好好說說!這在廟里住到哪天算一站?不是長久之計嘛,對不對?”虞清桑連連點頭,一邊點頭,一邊不由自主的撫摸了嘉寶的后背。嘉寶戒備的掃視了唐安琪和戴黎民,心中忽然襲來一股凄苦——干什么?這兩個人從天而降,到底是要干什么?!虞清桑這時放開嘉寶,又從炕桌下面的小抽屜里拿出一把老式黃銅鑰匙:“安琪,清園現在已經空了下來,你要是愿意,回去再看一看也好。”唐安琪認得那是清園正門的鑰匙。正門古色古香的,一直使用老鎖,鑰匙特別的大。伸手接下鑰匙,他站起身來,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沙啞:“那我們明天再來?”虞清桑笑了一下:“明天再來,也許到了明天,嘉寶就能回心轉意了。”唐安琪和戴黎民走出大廟騎上驢子,一路慢悠悠的又下了山。戴黎民挺興奮,一路忍不住要嘻嘻哈哈:“哎呀,安琪,你這兒子太了不得了!將來真要是接回家去,你我全不是他的對手!”唐安琪沒接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沒去過清園吧?”戴黎民一愣:“清園?公園嗎?”唐安琪心不在焉的一笑:“我帶你去,那里當年是我的家!”下午時分,唐安琪和戴黎民在吃過午飯之后,牽著驢子步行到了清園。清園本來是個清幽雅致的所在,如今大概是荒涼久了,草樹蔥蘢,枝蔓橫生,在這深秋季節中不顯幽靜,只顯荒涼。唐安琪用鑰匙捅開了正門老鎖,然后輕車熟路的率先牽驢走入。戴黎民懵里懵懂的跟在后面,如此走出不遠,他環顧四周問道:“安琪,你……你在這地方住過?”唐安琪慢慢的走過青石子路,一步踏下去,是踩不到底的厚厚落葉:“這是我給虞清桑建的宅子,那時候我和他不分開,所以自然也住這里。”戴黎民一聽這話,卻是笑了:“你個糊涂蟲,那些年把虞清桑當成寶貝!這大宅子——嗬,那邊還有山?”唐安琪頭也不回的大聲答道:“山后面還有花園哪!”唐安琪想在清園內部尋找到往昔歲月的蛛絲馬跡,可是虞清桑為了避免招來賊人,已經把所有房屋全部搬空了。最后,他嘆息著握住了戴黎民的手——溫暖的,有力的,把他扯回現實世界。戴黎民知道他是有所感觸了,所以把他擁到懷里緊緊抱住,又在他耳畔說道:“安琪,別想過去,想將來!”唐安琪閉上眼睛,感受著對方臂膀的力度:“貍子,我知道。”清園內是無法讓人留下過夜的——別說過夜,就是大白天的,這里也已經靜得瘆人。唐安琪和戴黎民找到旅館過了一夜,翌日上午,他們又去了大廟。這回再見到虞師爺和嘉寶,唐安琪發現虞清桑一派自然,嘉寶兩只眼睛卻是又紅又腫,是痛哭過的模樣。虞清桑把嘉寶拉到身前,雙手向下搭在了孩子的肩膀上:“安琪,嘉寶同意和你們一起走。”唐安琪每次見到虞清桑,心里總是百感交集的紛亂,簡直快要言語無措。戴黎民卻是坦然,如今聽了這話,他高興的滿面笑容:“好,好!”緊接著又彎下腰一捏嘉寶的面頰:“兒子,你乖乖的,南邊好玩的地方多著呢!”嘉寶沉著一張臉,并不理他。虞清桑悄悄的收回了雙手,同時低下頭來,聲音很輕的說道:“嘉寶是從來不挑食的,身體也好,只是在讀書求學上面,還不夠自覺努力。不過孩子還小,貪玩也是正常。嘉寶的缺點就是性子太倔,不肯吃虧,有時候也是氣人得很,可是別打他,打不服的。等他鬧過了勁,自然會知錯改正……”說到這里,虞清桑的嘴角顫抖起來。遮掩似的扭頭望向窗外,他沉默了幾秒鐘,隨即忽然轉身打開柜子,從里面拎出一只鼓鼓囊囊的牛皮書包。這回他雙手也開始了哆嗦。手忙腳亂的把書包斜挎到嘉寶肩上,他走到嘉寶面前彎下腰,幾近慌張的給孩子又正了正衣領,扯了扯衣襟。然后直起身來,他最后拍了拍嘉寶的后背,同時說道:“這就走吧。現在下山,回到縣里正好是中午,吃過飯后能趕上回天津的火車。”他的聲音已是喑啞苦澀,臉上卻還帶著笑意:“走吧走吧,我不送你們了。”戴黎民拉起了嘉寶的小手,亟不可待的向外走去,且走且道:“虞清桑,這事兒算你做得漂亮,過去的恩怨咱不提了,這回我謝謝你!”虞清桑看了唐安琪一眼,又看了嘉寶一眼,末了停在了門檻后面,不肯再多邁一步。小小的嘉寶挎著大大的書包,一邊前行一邊回頭去望伯伯。虞清桑連連的揮手:“走吧,走吧,好好走路。”走過后面那一片禪房之后,嘉寶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的小臉沒有血色,眼里也沒有淚水。用力甩開了戴黎民的手,他用與年齡很不相稱的清冽聲音問道:“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