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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柴禾捆里。在接下來的幾天內,七人擔驚受怕的一路奔波。最后他們混在一隊男女之中,披麻戴孝的打著幡兒,攙著兩名同樣裝扮的傷員進入天津衛。兩名傷員站不直身,這時就故意的佝僂著干嚎,做悲傷欲絕的大孝子狀。路人見了,以為這是剛剛送葬歸來的人家,而其余男女為了掩護著他們,也全都紅著眼睛,面如死灰。進城之后,七個人分散開來,各自有了地方安身。而又過了兩三天,唐安琪開始從金含章那里接受任務。新的生活唐安琪穿著一件藏藍色的薄皮袍子,頭上又扣了一頂厚呢禮帽。不緊不慢的走過兩條大街,他在一家布店門前停住了腳步。抬起頭看清了店上招牌,他隨即邁步推門。眼角余光瞥到店內站著幾個陌生人物,他故作煩躁,大聲嚷道:“張大良,你他媽的現在也有差事住處了,怎么老家來信還往我那兒寄?大冷天的非支使我往你這兒跑一趟是不是?”說完這話,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只信封,不耐煩的往柜臺上一拍:“告訴你啊,再有下次,我直接把信給你撕了!”站在柜臺后面的年輕伙計對他不住的賠笑:“爺,我叫您爺,讓您受累了,真是對不住。那什么,您先別走,略坐一會兒等我一下。”唐安琪喃喃罵著,果然就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又大模大樣的看向前方幾人——都是便裝打扮,可是后腰那里鼓著,顯然是揣著手槍,照理來講,這幫家伙應該就是特務了。這時,掌柜的從里間跑了出來,手里拿著幾個紙包,分別塞進特務們的手中,嘴里又絮絮叨叨的說著好話。唐安琪沒看明白掌柜這是怎么招惹了對方,不過特務們收到了錢,倒的確是離去了。然后店里就安靜了下來,總也沒有顧客進門。幾個伙計各自發呆,張大良用鉛筆頭在一張信紙上匆匆寫了回信,然后將其折起來雙手送向唐安琪:“少爺,勞您大駕,哪天順路,幫我把這回信寄回家去。”掌柜脧了他一眼,可是沒說話。鋪子里沒貨,引不來主顧,只惹來一些敲竹杠的漢jian特務。他已經沒了心勁,懶得去管這剛剛招進來的小伙計。小伙計愛寫信,就讓他寫去吧。唐安琪罵罵咧咧的,拿著信走了。他一邊走,一邊展開信紙飛快的一遍。這信寫的半通不通,只有他能看懂其中深意。讀過之后,他當街用信紙一擤鼻子,然后隨手將其扔到路邊臭水溝里去了。這回抬起頭,他看到前方有人在賣冰糖葫蘆。唐安琪買了一根冰糖葫蘆,頂著寒風邊走邊吃。一路回到家中去,他如今的家,是一套小四合院中的一間廂房。小四合院是金含章的房產,對外他是個做股票生意的小商人,唐安琪則是他新找來的一位租客——金含章對外宣布自己暫時沒有生意可做,需要開源節流了。唐安琪推門進房,摘下帽子坐上椅子,依舊是舉著冰糖葫蘆大吃。小毛子正在床上睡覺,這時受了驚動,便坐起來揉著眼睛笑道:“少爺,您怎么總吃這東西啊?”唐安琪成了從外地跑過來逃難的少爺,小毛子非要跟著他,所以只好變成仆人。冰糖葫蘆剩下一半,唐安琪把它伸向了小毛子:“你吃不吃?”小毛子搖頭:“太酸了。”唐安琪垂下眼簾,用雪白牙齒咬下一顆鮮紅山楂:“我沒胃口,只想吃它。”唐安琪總是沒有胃口。如果不是小毛子身上還帶著人間煙火氣,那他簡直可以自生自滅的絕食而死。他瘦極了,單看臉還看不大出來,非得脫了衣裳,才能瞧出他的瘦骨伶仃。“金含章回來了嗎?”他問小毛子。小毛子搖頭:“沒呢。”唐安琪點了點頭,神情木然的繼續咀嚼。小毛子給他倒了一杯熱水,他端起來喝了兩口,熱水哽在喉嚨那里,硬是不往下走。身體雖然鬧著別扭,但他心里的確是痛快的。他第一次覺出了自己的價值,心中則是從未有過的澄明透亮。他對得起寶山,對得起將要死絕了的孫團。晚上,金含章從外面回來了。唐安琪向他轉述了信上內容,金含章認真聽著,聽過之后倒也沒說什么。他不說,唐安琪就不問——除了分派新任務之外,唐安琪寧愿他別多說。昨天晚上,他就冷不丁的來了句題外話。他告訴唐安琪,說是有三個人被捕了,包括陳良武。陳良武還是經驗不足,被特務攔下之后就發了心慌,沒等特務查出端倪,他自己先抄起了家伙。特務人多槍多,他們當場被子彈打成了篩子。第二天,唐安琪又出門了。這回他依舊打扮的體體面面,手里拎著一只锃亮的皮箱,堂而皇之的坐在黃包車上。天上下著大雪,黃包車放下雨篷,外界看不見他的頭臉。忽然,黃包車夫放緩了奔跑速度,回頭大聲說道:“先生,前邊又封鎖啦!”這一陣子全城都在大搞治安強化運動,封鎖是常有的事情。把路障往路口一架,就可以封鎖了——也不是不讓人走,只是在通過之時,必須接受搜身。唐安琪在車上凍得直跺腳,兩只手不住的送到嘴邊呵氣。好容易輪到了他,日本士兵把他攆下來,先用刺刀把車座墊子挑開看了,又用腳狠踹了下面車箱。末了轉向唐安琪,日本士兵一眼盯上了他手里的漂亮皮箱。當著日本士兵的面,唐安琪把皮箱恭而敬之的擺在車座上,然后一扭暗鎖打了開來。皮箱看著不小,其實里面厚厚墊著絲綢襯里,上面只擺了一枚璀璨勛章。日本士兵見了,當即用生硬的中國話問道:“什么?”唐安琪坦然的一抱拳:“滿洲國,康德皇帝,親自授給我一位朋友的勛章。我把它請到家里瞻仰了一番,現在要給人家送回去。”日本士兵一聽這話,臉色立刻有所緩和。而唐安琪小心翼翼的扣上皮箱,扭頭又撣了撣肩上雪花,然后才從容不迫的坐回了車上。唐安琪把皮箱送到了目的地。襯里上面的勛章是真的,撕開襯里,藏在里面的兩只手槍消音器、以及一把淬過毒藥的特制匕首,也是真的。在回家的路上,他又買了一根冰糖葫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雖然百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