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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張照片被唐安琪退回給虞師爺,他說自己一個都沒看上。后來陳蓋世把他侄女的照片都送過來了——陳家老小的相貌比較統一,看著十分相似。這位侄女類同其叔,也有一雙水汪汪的妙目,而且不是斗雞眼,堪稱一位美人。唐安琪對待朋友向來夠意思,此刻也不好去駁陳蓋世的面子,不禁嚇得要死,生怕自己會和陳家侄女結成良緣;幸好后來一問生肖八字,兩人卻是相克,這才讓他冷汗淋漓的松了一口氣。然而虞師爺卻是得了靈感,從此專門在熟人中間去尋閨秀,免得唐安琪日后放浪形骸,不受約束。唐安琪這人講義氣,既然不肯虧待朋友,那自然也不好冷落朋友的妹子或者女兒了。唐安琪被虞師爺嚇跑了,一溜煙逃去天津。和他同行的是吳耀祖。吳耀祖近來比較閑,所以打算趁著天氣還不是很熱,前去天津看望四舅。這二人在車廂內相對而坐,吳耀祖笑道:“我聽虞先生說,你在婚姻這件事上,挑剔的讓他頭疼。”唐安琪“哼”的笑了一聲,然后扭開頭去,心想虞師爺又在外面嚼我的舌頭了。吳耀祖思索著又道:“可惜我并沒有妹子可以介紹出來,不過四舅家的大外甥女今年滿了十八歲,她——”唐安琪連連擺手:“吳兄,你這好意我是心領了。其實我并非挑剔,而是別有隱情。依照我的本心,我是不打算現在結婚的。我今年才滿二十二歲,這個……不急嘛!”吳耀祖一笑,并不很感興趣。唐安琪這人不錯,可是還不夠格成為他的知音或者同志,他自然也懶得去管人家的終身大事。下了火車之后,吳耀祖帶著隨從直奔四舅家去,唐安琪領著小毛子也回了家。一路順順利利的抵達唐宅,唐安琪洋洋得意的摸著頭上短發,不假思索的就向戴宅打去了電話。很令人失望,戴黎民不在。唐安琪的朋友遍天下,他很快就跑去了陸雪征那里。陸雪征現在住進了一所空曠陳舊的大公館里,身邊陪著一個名叫蘇清順的伶俐干兒子,以及一只半死的病貓。唐安琪和他混了兩天,告辭之后又去了一位林師長家中。林師長家中有個愛貓的姨太太,其中一只外國種的大灰貓新下了一窩小貓。唐安琪向姨太太討了一只小小的灰貓崽子,單手托著送去了陸公館。偏巧陸公館的病貓那天早上剛剛歸西,陸雪征正是悲痛之極,忽然見唐安琪像送子觀音似的托貓而來,他那含而不露的淚水立刻就欣喜的干涸了。“這貓……”陸雪征雙手捧著貓崽子仔細審視:“怎么從頭到腳都這么灰?”唐安琪微笑答道:“外國貓,就是這個品種,長大之后也這樣,身上沒雜毛。”陸雪征養慣了花貍貓,這時對這灰貓就很有興趣:“老弟,貓是你帶來的,你給它起個名字!”唐安琪沉吟一番,頭腦空空,也想不出什么來,末了便是答道:“它這么灰,就叫灰灰吧!”陸雪征笑模笑樣的把灰貓崽子放進一只籃子里:“小灰灰?很好。”唐安琪閑不住,又去找了盛國綱。盛國綱非常喜歡帶著他一起玩,當他是個活潑的寵兒。這回在日租界的料理館里吃飯,賓客濟濟,盛國綱雖然上次向他介紹日本朋友時碰了釘子,可是不能死心,還是認為日本人惹不起,唐安琪應該多結交結交的。唐安琪受了虞師爺的教導,這回果然隨和許多。在盛國綱的引見下,他和在座的小澤先生,高樹先生,松島先生分別點頭寒暄。哪知這一幫人走出料理館大門之時,唐安琪忽然看到吳耀祖陪著他四舅宋天賜從街上經過,便嚇得后退一步躲進人群。他怕吳耀祖看到他和日本人在一起吃飯。他覺得吳耀祖這人是個好樣的,他不想被吳耀祖看不起。新郎唐安琪終于等來了戴黎民。雖然天津唐宅里都是他自己的心腹部下,可他還是不放心,寧愿自己開著汽車送上門去。也不知這是怎么了,兩人見面之后自動就抱在了一起,而且抱的死緊,話沒說出半句,倒是先親起了嘴。戴黎民挺拔結實,胸膛腰背都蘊藏著力量,可以讓唐安琪隨著性子揉搓搖晃。唐安琪高興了,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也沒事,他能忍疼,滿不在乎。然而聽說唐安琪將要結婚之時,戴黎民動容了。唐安琪實話實說的向他作了解釋,戴黎民一聽,心頭立時火起——虞清桑算是哪根蔥,還真把安琪當成兒子了?當初那場幾乎把他逼上絕路的反叛,這些年被他反復的拿出來思量又思量。思量的結果就是他恨毒了虞師爺。孫寶山是個愣頭愣腦的混蛋,沒少挨他的打罵教訓,所以反就反了,可是虞師爺——他捫心自問,敢說自己從未虧待過對方分毫。他想這群人里最壞的就是虞清桑,偏偏又能裝出慈悲面孔來騙人。其實安琪本來就是自己的,可就因為虞清桑從中作梗,搞得雙方好像偷情一樣,躲躲閃閃難得見面。現在這條老狐貍又要逼著安琪成親——安琪若是真有了嬌妻稚子,大概不出幾年就要把自己拋到腦后去了!到時自己孤家寡人,安琪還和虞清桑是一家。虞清桑控制著安琪,控制著安琪的家庭,只要他不松手,安琪就永遠沒辦法自由。自己就算把心掏給安琪,可也比不得人家的妻兒珍貴啊!戴黎民沒有當著唐安琪的面咒罵虞師爺,他只是做出可憐兮兮的悲傷樣子,懇求唐安琪不要立刻成親。唐安琪向后一跳坐到一張桌子上,伸手拉過戴黎民抱了住,笑著輕拍他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我說我要找個漂亮的,嘿嘿,師爺找不到。”戴黎民看著唐安琪的眼睛問道:“那要是他找到了呢?”唐安琪把雙腿緊緊夾上了戴黎民的腰間:“貍子,我心里裝不下別人,她們再漂亮也沒有用。”戴黎民笑了,伸手向下托住了唐安琪的屁股,一使勁把人端了起來。“安琪,我真后悔。”他就這么端著唐安琪,滿屋里來回的走:“當初咱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我沒個人樣,就知道欺負你;現在我明白過來了,想要上進了,你又不能在我的身邊。”唐安琪聽了這話,心里有些難過,所以改換話題開始扯淡:“貍子,我重不重?”戴黎民答道:“你不